慕容昭闻言侧头看她，不解道：“秦淮此人只是个迂腐书生，成天就在书堆子里钻着，很少与人交际，很是老派。”
如瑾一听这话，便知道慕容昭定然对这人印象颇佳，于是解释道：“我并非认定秦大人是犯人，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凡听到一些风吹草动就会生疑，所以才顺手查了查他的底细，或许今日他的马夫就是好心相告罢了。”
慕容昭见她解释，便摆摆手说：“我并非为他申辩，你若是觉得可疑尽管去查，秦淮这人老实归老实，可早些年也有不少故事。”
“没错，我在翻查案宗时，就是见他曾在江州卷入一起旧案，所以才更为疑惑。”
“说来听听。”
如瑾正要说，可见他眼眶上还有乌青，说道：“大人忙碌了一整日，先歇歇吧，这故事又不会长了腿脚跑掉，我下次再与你说便是。”
慕容昭轻笑一声，将她冰凉的手指拢在手心紧紧握着，说道：“你尽管说就是了，只要听你说话我便很是解乏，说吧，就当是在茶馆里听了一段戏文。”
如瑾很感激慕容昭这般包容她，于是点点头，挪了挪身子靠在他肩头将那案子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后，抚着下巴奇怪道：“我最稀奇的是那次纵火案，结案的是江州府衙，案宗写的极其敷衍，只写了酒楼失火致八人烧死，前因后果都未查清，而仵作的结文则写这些人身上还有刀伤。可见案宗根本就没有好生校订便被搁置一旁。”
“当初江州司马是卢忠义……”
“嗯，一想到那些妙龄女子意外死去却被人故意掩盖真相我便想起江州府牡丹园里埋着的尸骨，还有东宫的那个可怕尸坑，所以才会心神不宁。当年各大世家接连失势，可卢家却拥有一席之地，卢忠义更是被圣上看中任司马一职，盘亘江州二三十几年，可他为何忽然触怒圣上？当年我以为是因江州矿产，可如今一想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些。”
“你相信那些说圣上制蛊的谣传？”
莞尔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她看着车顶的纹路继续说道：“若是因为矿藏，圣上大可以明示，亦或将人撤换成自己的亲信为何非要杀之！我猜想，就是因为卢忠义研制长生药失败了，必须得被灭口！”
她话音一落，马车忽然颠簸，慕容昭将她扶稳淡声道：“你这般痛快的信了谣言，是因为散播之人乃袁天师吧！”
如瑾抬头与之对视，他眼中幽深似乎在挣扎什么，可是很快又趋于平静。如瑾害怕他对自己疏远，连忙抬手抓住他的衣袖。
“大人，你可否听我解释。”
“若有一日，他与我对立，与整个朝廷为敌，你将如何行事。”
如瑾手指收紧，乞求的看着慕容昭，他这次却不退让，又问了一句：“若他才是私底下操纵这一切的人你又将如何应对。”
“不可能！”
“是你不敢信还是他没做。”
如瑾缓缓松开手，无力的辩解道：“他……一向心系百姓，即便，即便……有所图，定然还是顾全大局的。”
“大局，你也知道他是顾全大局！这两个字千百年来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大人，你只是猜测而已，你又怎知幕后的人不是你们慕容老族的人！他们躲在人后密谋策划，事发后后却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你应该也知道他们用药控制底下的人吧，顺祥婶和顺伯，我二哥甚至还有其他人，你怎么不说他们还用这法子控制了朝廷上更多的人呢！”
她此时为了维护师父在自己心中最后一点的神圣，不惜尖锐攻击慕容昭，将自己心口堆积的怀疑一口气全都说出口。
“你是在质疑我同老族勾连，在操纵一切？”
“我没这么说。”
慕容昭见她忽然竖起身上的所有的刺，心疼不已，声音逐渐软下来，将她揽在怀中安抚道：“现在局面混乱，咱们不可自乱阵脚，今日你太累了，早些回去休息，案子若是有进展我自会唤你。”
如瑾此时也冷静下来，虽然心中有些愧疚，可她深知这些疑惑已经在心里埋藏许久，总有一日得成为他们之间的阻隔。今日这般不管不顾的喊出来也是好事，至少不必一直藏着掖着，自己心中不痛快，对慕容昭来说也是一种不尊重。
“对不起，方才……我莽撞了。”
“是我将你逼得太紧，回吧，其他的事咱们再从长计议。”
如瑾点点头没再多说，他们之间亦不必过多解释。
慕容昭将她送到院内便趁着夜色又离开了，如瑾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朝寝屋走去。暮草见她面色不好看，便小心的询问缘由，如瑾揉了揉额角摇摇头，“只是累了，你烧些热水我泡一泡便早些睡了。”
她听罢指了指书房方向，“里头还坐着一位呢，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金玉堂？”
“嗯，我先前问他有何事造访，他也不说就在那里摆弄海碗里头的金鱼，此人古怪，我也斗不过他的心眼儿，便自觉的退了出来。你还是先去看看再睡，万一有什么事呢。”
如瑾点点头，转而去了书房，金玉堂坐在书案前自己跟自己下棋，见她进来棋子一扔便说道：“眉心紧皱，面脸丧气，如瑾啊如瑾，你现在这般费心操劳，不出两年便会长一脸的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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