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草先是一愣，随后细想了一下说道：“比先前要清醒许多，只是看着有些困倦，清瘦了许多。”
如瑾点点头，“冲壶热茶来，我与她说会儿话，你们在外守着便好，让飞廉去外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来。”
“好。”
暮草去安顿了阿葵，如瑾便去洗脸换衣，一炷香后，便出现在书房门外，门边的暮草朝屋内伸了伸手指，又闭上眼，比划着阿葵已经睡了。
如瑾点点头放轻了步子走进去，阿葵缩在一旁的高榻上睡得正香，这般看去，她确实瘦了许多，露出来的手臂只剩了皮包骨，眼底发青，脸颊凹陷倒是和来俊臣有几分相似。
“阿葵？”
榻上的人不动，发出均匀的呼吸，如瑾想了想便缩回本想推她的手，走到窗边的案前抽了卷书籍看了一会儿。
正隐隐有些睡意的时候，阿葵忽然抽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眼坐了起来。
“醒了？”
“阿瑾，你来了。”
如瑾点点头放下书卷，看着阿葵拖着步子走过来缓缓坐在对面。
“你看起来精神很不好，是不是生了病？”
虽然上一次不欢而散，可是阿葵毕竟帮过他们，如瑾看着她现在这样着实不忍心。
阿葵听到如瑾问她，便抬起眼皮笑了一下说道：“你难道没听说么？我得了失心疯，最近才治好了，每天喝着数不清的药，精神怎么会好。”
如瑾没有再接话，也收起脸上的担心，淡声问道：“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就是许久未见了来看看你们，我一直被困在宅子里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最近街上的巡防将士多了一倍，听说是有人在天上撒血书。”
“嗯。”
“听闻抓了锦玉山庄的那位东家。”
如瑾又点点头，她没有贸然说话，谁知道这人准备了什么话来打击她。
阿葵见如瑾一直在喝茶间或“嗯”一声，神情敷衍似乎什么话都不愿多谈，便笑了笑说道：“上一次过来时我正心烦意乱，定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还望你不要介怀，我也不是故意要那般挤兑你，只是当时心绪难平，不受控制。”
这种病症很是难缠，人会神志不清，做些不由自主的事，所以如瑾也没有生气，只是先前阿葵在洪万泉一案中利用那个管事贺氏害她，心中还是有些介意的。
“可有吃过早膳？若是没有，便尝尝暮草的手艺吧。”
“好。”
清粥小菜、蒸饼、馍馍，阿葵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看起来没什么胃口。
如瑾看着她苍白的面色蹙眉道：“再吃些吧，你如今这幅样子太过虚弱。”
“无碍，将就着吧，反正……”
后头的话她没有说，但是神情痛苦怅然，应该是想到了已经死去的段寺丞。
如瑾放下碗起身将阿葵扶起来拽着她走到院内树下，说道：“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和这颗没了生机的树有何差别，干枯颓败，最后腐朽，我会命飞廉将它砍了当柴火，你呢，又会被谁弃掉。”
阿葵走到枯树前伸出干瘦的手指扣下一块树皮，她拿在手里喃喃自语了一阵又转身看向如瑾说道：“阿瑾，我知道你和大理寺在找碧玉姑娘，就是那个……我叔父从乔知之手上抢过来的婢女。”
如瑾眉心几不可见的蹙起，这就是阿葵的可怕之处，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然后说出一堆令人震惊的事。
似乎她总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他们昨晚才得知乔知之府上的秘密，可阿葵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于是不动声色的转开视线，转身朝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怎会知道乔知之这个案子？你方才不是说一直在家中不问世事？”
阿葵跟了上来，丝毫不为方才扯谎脸红，依旧自顾自道：“巧的是，我看到了他被人推入粪池。”
如瑾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你看到了？乔知之的那个粪池在城外农田，你怎会出现在那里！”
“我之前疯癫被关到乡间庄子里，乔知之的田地正好离着庄子不远，他向申春兰学着挖这粪池，可申春兰正是我家庄子上的一位长工，我一直在庄子上枯燥的很，便偷偷跟着他去了乔知之那里。谁知，竟看到乔知之被七八人踢了下去。”
如瑾在听到申春兰这三个字的时候便挺直了腰，但她一直都没有出声，直到阿葵说完才淡淡的问了一句：“申春兰，这个人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阿葵面上闪过一片茫然，歪头思索了良久才说道：“他好像很有能耐，是我哥哥花了大价钱请过来管理山庄田产的，性子发闷，倒是不坏。。”
如瑾点点头，又问：“他会些什么本事。”
“种田种药，打铁，木工，砌墙，挖井挖池什么都会……”
挖井！
如瑾忽然想到东宫的那口井……
当时从东宫井中打捞那些东西的时候，是寻了工匠沿着四周往里挖，所以那口井最后被拆成了一个大坑，尸骨也是用铁钩弄上来的，当时那位领头确实说过，那井挖了也就七八个年头，而且底下构造精巧，用琉璃瓦铺就而成，所以底下不会渗血，还会被深井之底的冷水包裹，阴冷冰寒更适合那些蛊虫生存……
那口井会不会就是被申春兰领人挖的，所以李蒨才费心思将此人名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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