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进了殿听着琴音流泻便顿住脚，武旭见她一直没过去便喊了一声“阿瑾过来。”
“是。”
压下疑惑，她快步绕过屏风，跪坐在武旭身侧。
“如何？”
“殿下指的是？”
“此人弹奏的曲子喜欢么？”
如瑾点点头，琢磨了一句夸赞道：“人间仙曲，很是悦耳。”
她说罢武旭笑了一声，抚琴的那位金安藏欠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贵人夸赞。”
“乐师客气，确实好听，只怪妾身对音律不通，只能做这些粗浅的评说。”
那人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话。
室内一时间极为安静，如瑾侧头看了看武旭，他正垂眼看着茶盏，等了等见这二人依旧沉默便凑到武旭身侧，小声道：“殿下，不知你寻我来是……”
“无事，只因金乐师说有新曲演奏，我便唤你过来了。”
如瑾闻言只是蹙了下眉头，说道：“妾身乃粗人，倒是辜负了这番雅趣。”
“你可有话要问乐师？他可是寻常都不怎么出来的人。”
“哦？乐师会答？”
武旭闻言看向抚琴的乐工，淡声道：“金乐师以为呢？”
“卑职定知无不言。”
如瑾见他面色淡然，便说道：“妾身倒是确有疑问，我想知道，金安藏此名到底供多少人所用？当日将我从寝殿掳走并两次意图杀我之人便是你们乐工坊的人？那人是谁的人？”
她一连三问，那乐师的眉心也越来越紧，待如瑾声音落罢，他沉声道：“先皇所留乐工共一十八人，全部赐姓金，我等皆用名安藏，私下里是以初一至十八为号。”
“那他？”
“卑职若是猜的不错，对贵人不敬者应该是初十。”他说罢抬头看了一眼武旭，似有迟疑，大概是说到了什么机密事，便住了话头。
武旭从差碗中移开视线，看向乐工说道：“直言便是，阿瑾不是外人。”
“是。我等十八人分两队，我乃初一领其他八人常隐在暗处，为殿下料理些府外之事，寻常不在东宫。而初十统领其他八人在东宫，在暗处保护殿下安危。”
如瑾了然，说道：“妾身来猜一猜，先前欲杀我那个金安藏，觉得我在迷惑殿下，以至于令他意志消沉。他口口声声说是匡扶殿下成就大业，却私下里结交各方势力，意图不轨，炼制血蛊，勾结老族，背着殿下鬼鬼祟祟，我看他倒是有意投靠他人，初一乐师身为首领，以前难道不知他们那几个在密谋什么？”
说罢，武旭便朝她看过来，面上依旧平淡，似乎这些事他早就知道。
那位代号为初一的乐师，闻言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们两拨人马并不会互相干涉，各司其职，除非有人意图谋害殿下，我们才会出手与之对抗。”
“那现在，你们这些人是回了东宫……”
武旭接话道：“是，他们被我召回，三日后皇帝要为那天枢赐字，并在端午门前命众臣观赏那铜铸的功德柱。我们会借此机会筹划一番，成败在此一举，你也早些准备，此次我会送你出去。”
“好。”
如瑾抿了抿出最后还是没问那是个什么计划，她想或许这般离去便是最好的，知道的多了反而倒是拖累。
武旭见她这般聪慧，笑了笑命乐工继续抚琴，说道：“下次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今日便陪我听一曲吧。”
“嗯。”
琴弦拨动，那美妙之音婉转传来，如瑾虽不知这是何曲，却知道这声音很是好听。
“砰”正听着，门忽然被推开，她抬眼看去，慕容昭沉着脸立在门口。
“昭卫此番前来，是遇了什么大事，竟连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慕容昭却充耳不闻，大步过来将如瑾拽起来，冷声道：“李昭德杖杀王庆之，被下了狱，不过一个时辰便暴毙而亡，殿下可知此事？”
“本殿一直在殿内，如何知晓？”
慕容昭一手抓着如瑾手臂，垂眼看着案前的武旭，说道：“他可是你这位东宫殿下的拥护者，这般死了，殿下难道也不闻不问！”
武旭晃了晃茶盏，淡声道：“其中曲折还请内卫详查，本殿心中沉痛，可即便如此也无能为力，还请昭卫大人，替他伸冤。”
慕容昭冷笑一声，没再说话，拽着如瑾便出了大殿。
如瑾跌跌撞撞的跟着他的脚步，走到回廊拐弯处才将他甩开，揉着手腕道：“大人总是这般！一声不吭的便将人带走，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破布麻袋！”
“本官看你就是个榆木脑袋！”
“你！”
“武旭命人弹奏凤求凰，你竟在那里听得如痴如醉，怎么？还想去？”
如瑾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辩驳，只能讷讷道：“我不知那曲子竟是……”
“本官早就说过，此人对你……”
如瑾见他眼中寒气聚集，见私下没人，便向前一步环住他的腰，小声道：“可如瑾只中意大人！”
如瑾这一动作着实将慕容昭吓了一跳，他身体绷的僵直，好似一块木板，良久才将手臂抬起搭在如瑾后背，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你倒是机灵。”
如瑾闷头暗笑又紧了紧手臂，语气委屈，不依不饶道：“大人冤枉我，又不听我辩驳，所以只能被我占便宜，看你日后还敢不敢这般霸道！”
慕容昭垂眼看着她的眸子，瞳孔缩了缩，将她推开站好，抬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说道：“走吧。”
如瑾“嗯”了一声顺从的跟上，直到回了碧云阁，关了书房的门，她才出声询问道：“大人今日来是命我去验尸吧。”
“嗯，收拾妥当便走。”
“好。”
她正色答了一句，朝外喊了暮草一声便去换身上的绸缎衣裳，出来时已经是一身素色的麻衣，头发盘在脑后，插了一只玉钗。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能光明正大的从东宫出来，自上次与师父匆匆一见后，她感觉好似有许久未曾看到外头的天了，好似比东宫又蓝了些。
慕容昭见她一直撩着帘子看外头的街景，便说道：“你再熬几日。”
听他这般说，如瑾放下车窗帘，回头说道：“我二哥这几日可好？还咳嗽么？”
慕容昭见她着急便抬手按了按她的头顶，温声道：“如瑾，你早有准备不是么？他的病只不过是硬抗，我为他寻的药，也只能为他续命些时候，眼下你只需保全自身，过两日我自会带你去见他。”
如瑾闻言想起武旭今日的一句话，便说道：“今日殿下寻我也说了这事，说是三日后便将我送走，而且常年在外的乐工暗卫也全被召回，看来是要有所行动。”
“自然，东宫现在处境堪忧，武旭定不会坐以待毙，今日殿中那乐工同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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