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月光，所以如瑾能看到书案边隐约靠坐着一个人，瞧那气势定是慕容昭无疑。间如瑾披了外衫出来，他便站起身到旁边点了油灯。
“半个时辰前才到。”
“哦，东宫那两位的事情如何了？”
慕容昭的侧脸在昏黄的油灯下比平日柔和许多，他抬眼看过来，如瑾便感觉心头被人敲了一下，脚步便停了下来，立在十步开外。
“过来说话。”
话罢朝着他对面的矮榻抬了抬下巴，示意如瑾坐过去。
“哦。”
如瑾其实并不冷，但还是不自觉的拢了拢身上衣衫，低声道：“大人请。”
“圣上亲审，结局如何就要看她们的造化。”
如瑾揪着外衫上的一截线头，闻言撇了嘴，“殿下说，这都是她们咎由自取，你说这要看人造化，倒是一个比一个……”
“冷血？可笑！那是他的女人，我为何要理会！”
被这么堵了一句，如瑾也讪讪的没有再提武旭的事，小心的看了慕容昭一眼，见他正冷冷的看过来，有些心虚的笑了笑，说道：“慕容大人所言甚是！喝茶。”
慕容昭接过茶盏，哼笑一声，说道：“我今日看到你师父出入金店。”
“大概是去兑换银钱了吧，他现在花钱处倒是不少。”
“同他一起的是裴躬。”
“裴？难道是裴守德的什么亲族？”
慕容昭点点头，“裴守德的族弟，不过当初裴守德是外室的庶出子弟上不了族谱，所以越王府一案他们打点妥当倒也没受多大的影响。内卫得来消息，说这二人少时关系不错，还曾一同参加过科考，在同一个寺庙住过半年。”
如瑾手指攥紧茶盏，她知道，这两个人关系好着实不是什么“好”事，这就意味着裴氏兄弟现在也极有可能私底下往来，那么就会和常乐公主搭上关系。
而今师父又与裴躬有瓜葛，万一牵连入常乐公主的阴谋之中可就是谋逆的大罪！越想越觉得不妥……
便看着慕容昭说道：“或许他们只是碰巧遇上了呢？师父已经许久不在京中走动，此次或许是被姓裴的认出来，随意寒暄呢？”
“嗯，也有可能。”
慕容昭这般说，显然是为了安抚她，感激的冲他笑了一下，心头还是七上八下。
“现在无事，去看你二哥吧。”
“也好。”
于是两人便趁着夜色进了浴池，这里底下有一道天然的泉水，仿着温泉的样式常年烧着，所以一进去就能闻到雄黄的刺鼻味。
慕容昭熟门熟路的找到暗门，又打开密道的门自顾自的朝前走去，一手拿着火折一手抓着如瑾的手腕。
“大人早就知道这里的暗道？”
“当然。”
“你明明可以自己来。”
如瑾看着慕容昭的脊背，可以想象他听到这话时嘴角挂上的不屑，果然，就听着冷哼一声，“本官若是想杀他，你早就该披麻戴孝了，还用等到今日？”
“我只是好奇，天下还有慕容大人不知道的事么！殿下花了那么大力气还以为瞒过所有人，却还是被你发现。造反之徒被废帝私藏，你明知却不管，到底在图谋什么？”
慕容昭抓着如瑾腕间的手指忽然收紧，他停下脚步侧身看了如瑾一眼。
“无可救药还自作聪明，袁如瑾，你也就能做个仵作。”
说完不理会如瑾的呆愣模样，手上一用力拽着她往前走去。来开门的哑奴在看到慕容昭的时候惊了一下，朝着如瑾比划了几下。
她猜测大概是问慕容昭的身份，便笑着说道：“是哥哥的朋友。”
哑奴虽然一脸的警惕，但还是开了门，如瑾带着慕容昭进了那个小院，说道：“哑奴若是同殿下说了该如何。”
“能如何？只能证明他技不如人，走吧，他不会杀了你二哥的。”
“不是，我……”
如瑾话还没说完，就听着房门吱吖一声被推开，二哥扶着门框咳嗽了几声。
“来了。”
“二哥，你怎么咳嗽了，是不是没有按时服药。”
李温摸了摸如瑾的头，由着她扶了胳膊又躺回床上，笑着对后头的慕容昭说道：“我家瑾儿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连大哥和父亲都拿她没辙，估计也就李蒨能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如瑾见他当着慕容昭的面说这话，便噘着嘴抱怨道：“大姐一贯就将我当做眼中钉，哪回见了不得欺负我，只可惜日后没了机会，不能再同她较量几回。”
那个骄纵的女子，刚刚到了绽放芳华的好年纪就遇上了祸事，如瑾虽然从未将她当做亲姐，可是每每想到那样鲜活的生命忽然消失，仍旧觉得可惜心疼。
正沉默着，便听着慕容昭冷声道：“此处恐怕不会长久，我能找到你，其他人也能。”
如瑾的沉思被慕容昭的话打断，连忙看了过去。
李温闻言倒是平和的多，在如瑾的手上拍了拍说道：“这是自然，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东宫虽大但势力繁杂，这个小院子虽不起眼，但总有一日会被有心人探到，这个我早就料到了。”
如瑾自然不会这么从容，问道：“大人可有法子？”
“你们信我？”
虽然用的是“你们”可慕容昭一直看着如瑾，见她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皱了眉头，好在她还是重重的点了下头，这才和缓了脸色。
“好，那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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