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今夜灯火通明却依旧毫无暖意，站在廊下依旧背心发凉。
如瑾看着来来回回的护卫，心中一面欣慰于武旭躲过这么一劫，一方面又心寒于他对那些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如此无情。
即便东宫已面临这般大难，他依旧没有出面，只是一味的用重病难医来护住自己性命。
还有那新旧不一的人偶，八成也是他派人放进去的，只有这般他才会变成受害之人。
赤一进来时便说，韦团儿告密东宫行巫蛊之事，她定然是看到皇嗣妃刘氏在窦氏院落放入诅咒之物，可她定然不敢去换成皇帝和武旭，一旦追究她也难逃责罚，所以……
如瑾怀疑武旭，他到底在这件案子中处于哪个位置？
“赤一，我想去寝殿看看殿下，今夜之事肯定会传到他耳朵里，我怕他身体受不住。”
赤一似笑非笑的说道：“好啊，我送你过去，将这里的事好生与他说说，若是方便你也不妨问问殿下，那井里是什么东西，也好让大家有个准备，若是里头住了什么恶鬼，明日我还得请捉鬼的来。”
如瑾瞥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存心在讽刺武旭躲起来明哲保身，便说道：“若是指望捉鬼的来抓人，要你有何用！你也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殿下现在本就自身难保，他又什么本事救那么多人。”
赤一笑了一声，“他一直明哲保身，也不知保到何时，哪有我们头儿的半分英勇。”说罢冷笑一声，甩了甩配刀大步跨了出去。
如瑾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他又忽然停下，“如瑾，若是他日头儿也有不得已，你也会这般维护他、信任他吗？”
“为何这般说？慕容昭出了什么事？”
赤一摸了摸后脑勺，用刀指着如瑾蛮不讲理道：“哪有什么事，我就是看你这么护着殿下便问一句，咱们先说敞亮了，他日你若是负了我们头儿，我和你没完。”
“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滚！”
说完推开赤一的刀，往前走去，一路的风那般柔和却刮得她的脸火辣辣的疼。
直到寝殿外她才深呼了口气，面色恢复如常，她站在殿外斟酌着如何问话，便踟蹰着半天没去推门。
正思索着，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内监恭谨道：“贵人请。”
如瑾叹息一声走了进去，暮草则守在外头。进去后越过屏风就看到武旭正坐在书案边自己同自己下棋，她进去也没有抬头，指尖捻着一颗黑色的棋子正在犹豫。
如瑾过去拍了拍衣裙盘腿坐在榻上，从他的指尖将棋子夺出来放到棋盘之上，然后又捻了颗白子，自顾自的下起来，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子赢。
“倒是有冲弟当初的劲头。”
“手下败将而已。”
武旭笑了笑，抬手将棋盘收起来，亲手为如瑾冲茶。
“有什么要问我的。”
如瑾看着他苍白的指尖抿了抿唇说道：“巫蛊一案中，殿下做了什么。”
武旭顿了顿说道：“该做的。”
“今日有人告密，大理寺和军营的人来搜宫，刘氏当场揭发窦氏在院内下了邪物，待挖出来后却是殿下你和圣上的人偶，别人不知是否看的出，我却知道刻成殿下的那个木偶是有人在月前刚刚埋入。”
“你会告诉别人？”
如瑾蹙眉摇了摇头，说道：“我想知道，是不是你下令放的。”
“不是。”
“你事先知不知道木偶一事？”
武旭将茶盏推到如瑾跟前说道：“这要看你说的‘事先’是多久之前，我假借中毒是想避开那些意图在东宫生事的人，韦团儿与武宁柔走后我便打算恢复身体出来主事，却得知木偶一事，才又继续装病，我知道这事尚且牵连不到你，所以并没有同你说，免得节外生枝。”
如瑾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身上才算有了些温度。
“你可想过这事的后果，刘氏和窦氏怕是都会被牵扯进去，可能会死。”
武旭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在东宫装疯卖傻或许能活的长久，可是她们非要私下算计，这是她们自己选的路，我无法左右。眼下能保下子嗣便已足够，至于其他人……我救不回，也不会去救。以她们的心性，在这里迟早都得被利用，如今的罪责还不及子嗣，他日，便说不准了。”
如瑾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我不止一次的警告她们莫要有什么不安分的心思，可是人有时就是这般执拗。”
如瑾看不惯他总是淡声说话，便提高了声音，说道：“做母亲的自然会为儿子打算的更为长远，她们不过是想找些依靠，殿下未免太凉薄了些。”
就算不救，也不必说的这般若无其事，那可都是他的人。
武旭笑起来，抬眼盯着如瑾说道：“聪明的人知道审时度势，而那些蠢的只会不自量力，长远？她们从未对朝堂上那把椅子死心，没有认清楚我们的处境，也不想想谁会平白的做我们的盟友。看不透，所以自寻死路。”
如瑾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抬手压了压后颈，问道：“好，这是殿下后宅的事，我无权置喙。我更想知道后宅花园那处废井是怎么回事。”
“井？”
“窦氏院落后的一处小花园，在搜查巫蛊之物时，被大理寺的人挖出一口井，封了口，还用铁链栓了大石压着。昨日我们去检查的时候发现里头竟然有活人……，殿下可知那口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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