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筝下意识抬头朝昭明帝看去，诧异的视线在半空中恰好对上昭明帝那深沉如潭的眸子。
这种话，任谁听了，都不可能波澜不惊，丝毫不动容的。倒不是林筝被这句话诱惑了，而是想不明白昭明帝为何会出此言。
陈子毅早已是太子！
一般情况下，若非太子犯了大罪，储君之位就轻易不能动摇的。
那么，昭明帝这是在试探她？
或许是在试探陈啟垣？
毕竟皇子相争，于才稳定下来的陈国极为不利。
略一思忖，林筝语气淡然的说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昔日我同啟垣只是乡间贫户，彼此扶持度日，再之后他征战沙场，我亦跟随其身，生死相随。”
林筝这番话，看似没有正面回答昭明帝的话，却也点出了她和陈啟垣的感情深厚。并且指出不管陈啟垣做出什么决定，她都是支持的态度。
昭明帝凝视着林筝，久久未语。
良久，昭明帝起身，道了句：“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吧。”
说完，便大步迈出，领着随身伺候的太监离开了。
林筝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她面上不显，实际上心底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她看不透昭明帝这个人，但是出于女人的敏锐，她总觉得昭明帝对她和陈啟垣的婚事，不是那么满意的样子。
至于原因，她可以猜出一二。
她的身份，虽然有着喜乐公主的封号，但依旧只是鸡肋，没有娘家根基，亦有着唐国的血脉，若是讲究些的，还会认为她和陈啟垣诞下的子嗣会血脉不纯。
林筝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从屋内离开，才迈出门槛，就见如妃领着两名宫女等候在外。
如妃面上三分带笑，清脆的嗓音笑吟吟的说道：“喜乐公主，陛下当真十分看重你呢，这么忙，竟然也能够抽出时间见你，也不知道你同陛下都谈了些什么，陛下离开时，脸色看似不错，看来你是讨了陛下欢心了。”
如妃这试探的话，令林筝心中有些不爽，直接怼了回去：“如妃娘娘，擅长察言观色是好习惯，可窥视帝心就不好了。陛下同我谈了些什么，恕我不能告之。”
说完，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妃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恨恨的捏着手帕轻哼了声，嘟嚷着：“神气什么？”
说完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离开了。
陈啟垣还不知道后宫中的事情，不过第二天上午，昭明帝就在勤政殿召见陈啟垣了，当时在场的人都被昭明帝打发了下去，殿内只有昭明帝、陈啟垣以及陈老伯三人！
看到陈老伯在场，陈啟垣有几分意外。
不过陈老伯并没有参与这场君臣、父子之间的谈话，而是对陈啟垣点头示意后，就慢慢走到门口处，如门神一般站在那儿，背对着陈啟垣，老而犀利的目光望向外边，警惕着任何人靠近勤政殿。
显然，这场对话非同小可。
陈啟垣在心中猜测着昭明帝的意图，神情严肃的等待着这场未知的谈话。
昭明帝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直视陈啟垣，说出口的话却丝毫不平静。
“孤欲废太子，今后这江山便交由你了。”
陈啟垣眼瞳瞬间紧缩，不可置信的看向昭明帝，满脸懵逼，这是闹什么？废太子？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陈啟垣表示大脑暂时死机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昭明帝又说道：“孤不缺儿子，你若是想要继承孤的江山，那么便要答应孤一件事。”
看着陈啟垣满脸疑惑不解的样子，昭明帝接着说道：“孤知道你和林筝感情甚笃，贸然让你们分开，怕是不行的，但是林筝身上流淌着的是唐国的血脉，孤不允许陈国帝王身上流着唐国的血脉，因此你可以娶林筝，甚至可以立林筝为后，但是储君却绝对不能是林筝的儿子！你可能做到？”
话音刚落，昭明帝原以为陈啟垣需要好好想想，谁知陈啟垣居然立刻说道：“我不答应。父皇就算要废太子，这太子之位也不必落在我头上，就如父皇所说，父皇您不缺儿子，父皇如今年富力强，哪怕再培养一位储君，也不是难事。”
陈啟垣神情坦然，丝毫没有因此感到困恼和不舍。昭明帝的话，让他很惊讶，但是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昭明帝在试探他！
不怪陈啟垣如此想，毕竟从他踏上陈国的土地后，就丝毫没有感受到昭明帝对他的重视，许多次甚至亲手将他推向危险之地。
能够活到现在，陈啟垣认为这是自己有本事，而非昭明帝照顾。
假设昭明帝只有陈子毅和他两个儿子，那么在废除陈子毅之后，立他为储君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可昭明帝如今可不止只有他们两个儿子！
还有五个新生命才诞下不久！都是可塑之才！
比起他这个从出生就不在昭明帝身边长大的儿子，一个在身边长大的儿子、亲自培养的儿子，可能更符合昭明帝的利益。
除此外，陈啟垣心中还有一件事觉得奇怪，那就是陈子毅到底做了什么，会惹得昭明帝废太子？
他自认消息不算闭塞，既然他没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那么昭明帝试探他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对于昭明帝的试探，陈啟垣心有不悦，却也强忍着不满。毕竟感情是相对的，昭明帝对他没有感情，没有信任，同样的，他亦然。
昭明帝拿起桌上的茶杯，啜饮一口，才目光犀利的扫射着陈啟垣，冷声质问：“你这话是真心实意，还是认为孤在试探你，故意这般说的？”
陈啟垣中规中矩的回道：“自然是真心实意。”
“我看是因为不想答应孤的条件吧？孤当初赐你美人，你居然都能够忍住不享用，并且孤听说你从未宠幸过任何女人。孤已经见过那林筝，不过中上而已，值得你这般对待？待你以后成为君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陈啟垣坦然说道：“父皇若是非要寻根问底，那么自然也有这方面原因，我同筝儿互许一生，唯她一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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