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这声音传入耳畔时。
顾叶低垂的眼眸，微微往上挑起。
但她并未回头去看，明明只听声音，就可以分辨出来者何人。
“哦？娴妃有话要说？”
不错。
这个人竟然会是娴妃！？
连傅云鹤都难掩错愕，在长椅上不动声色。
视线冷如冰川，从娴妃粉嫩的容颜上，缓缓瞥过。
“臣妾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定罪。”
是来为顾叶辩驳的吗？
正当大家暗自猜测时，站在一旁的顺妃毫不客气的道：“娴妃娘娘说疑点？不知道疑点在何处啊？那宫女已经说得如此详细了，不见得是胡编乱造的吧？”
话说的娴妃顿时语塞。
也不知是不是没有理由反驳，娴妃为难的看了看顾叶。
最终黯然道：“话说如此，但是泠妃妹妹肯定是一时糊涂，肯定是一时糊涂，陛下定要从宽处置，毕竟谁都会犯错。”
所以——娴妃还是选择了妥协吗？
她的坚持未免太过短暂了，甚至不抵顺妃三两句话。
顾叶眼角划过一抹讽笑。
“多谢娴妃姐姐求情，姐姐觉得，陛下应该如何处置我比较好？”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
听不出顾叶话中任何波澜，好像在说一件惺忪平常的事。
根本与她的生死无关。
“妹妹这话不应该问我，一切还是要看陛下如何定夺。”
娴妃倒还算理智，双眼不由飘回了傅云鹤的俊容之上。
不论她们说得怎样天花乱坠。
都比不过傅云鹤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
“朕也很想听听，娴妃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不知怎么，傅云鹤竟突然起了兴趣，眸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暗光。
“既然陛下都这么问了，那臣妾就斗胆说一说，臣妾觉得陛下，对待泠妃妹妹的事，应该从宽处置。”
“怎么个从宽处置？”
“不管怎样，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
顾叶水眸中讽刺更甚。
娴妃总算还给她留了条命，是不是应该感谢她？
可是傅云鹤真的打算处死顾叶吗？
“皇后觉得呢？”
傅云鹤一反常态，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双目转向了，一直沉默的皇后。
她的确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什么。
倒是让顺妃和娴妃她们时时出言。
“按照惯例，若敢在后宫中动用巫蛊邪术之人，轻者打入冷宫，永世不得踏出半步。重者当可处死。”
皇后的答案过于严谨。
完全没有掺杂任何自己的感情。
好像事不关己，提不起丝毫兴致。
那冷静漠然的模样，倒让傅云鹤那丝不悦慢慢退去。
怎么听了这么多后，他竟对皇后的回答最为满意？
“泠妃这当属前者，没有那么严重吧！”
娴妃听完，连忙心急如焚的替顾叶辩解。
作为当事人的她，却比谁都沉默寡言，根本没有为自己求饶过半句。
是不是太镇定了？
镇定得有些超乎常人。
“所以娴妃的意思是，要将泠妃打入冷宫？”
“……”
寂静，持续了很久的寂静过后。
顺妃才阴阳怪气的呢喃一句：“仅仅只是打入冷宫，那日后后宫里，不是人人都敢用这些巫术来害人了吗？”
“顺妃的意思是不可轻饶？”
傅云鹤面色不改，举手抬足都淡然自若。
与他先前所说，对处置顾叶毫无头绪时的神情，全然不同。
不是这样的。
傅云鹤其实早就有了定夺。
所以他是故意问了后面那些话。
不管是娴妃，还是皇后，还是现在的顺妃。
都不过是他试探的对象。
只可惜。
当时的她们好像对此毫不知情，直到现在，都有几人浑然不知。
但娴妃却在一瞬间，彻底惊醒。
明白傅云鹤意图后，那张娇俏的花容上，悄然划过一抹慌乱。
却又迅速恢复如常。
“是。”
“好，朕知道了。”
仅仅只是一句“知道了”，难道就没有了后续？
顾叶忽而转身，朝着娴妃盈盈施礼，竟对她万分感激道：“多谢娴妃姐姐，替妹妹操心了。”
“你。”
娴妃微微一愣。
完全没想到顾叶如此举动。
不待娴妃回应，顾叶目光已从她身上，飘向了一旁的小雅。
“不过小雅——是谁告诉你，这箱子里放着的东西，是跟巫蛊之术有关的？”
顾叶问得不紧不慢。
开口间还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裙角的褶皱。
此话一出，如巨石入水。
整个大殿像沸腾的热水，人群开始嘈杂起来。
顾叶说了什么？
连小雅都忍不住抬眸，不敢置信的凝望着顾叶的侧颜。
这不可能。
“因为...因为除了这个东西，大殿里就没有其他什么……”
小雅突然欲言又止。
没有说完的话，唤来顾叶更浓的轻笑：“没有其他什么，再能来诬陷本宫的了，是不是？”
“诬陷”二字，第一次从顾叶口中而出。
此前她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不是这样的！我们根本没有想过要诬陷娘娘，我们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
小凤见小雅已经在瑟瑟发抖。
连忙上前，挡在了小雅面前，不想再让顾叶对她紧紧逼问。
“实话？你们是不是很想听实话？”
顾叶却轻笑起来。
明明神情没有一丝凌厉，话音也没有对小雅的责备。
轻轻浅浅，连怒气都不曾有过。
“泠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那就让本宫来告诉你们，什么才是真相。”
顾叶话毕，向傅云鹤再次行礼，恳求道：“请陛下容许臣妾起身，为自己洗清冤屈。”
“准。”
那回答还是没有迟疑。
谁都不知道，傅云鹤究竟相不相信，顾叶是无辜的。
有罪无罪，不过在他的一念之间。
“谢陛下恩准。”
顾叶脚步不急不躁，慢慢走到了箱子边。
不知从何时开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箱子里放着的，是为了诅咒惠妃的巫蛊之物。
甚至没有一个人怀疑过。
“陛下可从来没有说过，这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所以，本宫自己都很好奇，小雅所说的木人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如就让本宫打开这箱子，也好让大家来开开眼界。”
顾叶竟要主动打开木箱。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傅云鹤没有阻止。
眼看她那纤细修长的五指，轻轻的覆在了木箱的边缘。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刹那间静止了。
“吱呀。”
随后一声轻响。
那久未开启的木箱，终于在大殿之上，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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