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秋衍出门上班，姐姐秋碧云帮他做好中午的便当，一路送他到巷子口。
许彦河这才有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这里跟记忆中的民国上海滩没什么大的差异，陈旧的危房中伫立着外国风格的建筑，各国租界以一种怪异的和谐在这片土地上共存着。大街上有崭新的汽车，也有破旧的黄包，西装革履的人和衣衫褴褛的人擦肩而过，令人唏嘘。
“滴滴！！”身后忽然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许彦河反应很快，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顺手把站在自己身边的路人往后拉了两把。
两人险险地避开超速的汽车。
那人朝他道谢：“谢谢你啊兄弟。”
“举手之劳而已，不知道这是谁家的汽车，这么嚣张？”
许彦河说完话没听到对方的回应，一抬头，才发现对方正傻愣愣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许彦河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没什么，是你太……美了……”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美’这个字，又开玩笑说，“这种乱世，男人长得太美也不是好事。”
许彦河深以为然。
“刚才那辆车是大军阀唐寒锦的车，幸好车帘是拉上的，否则让那种人看到你这样的姿色……”那人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失言了，连忙说，“抱歉。”
“没关系。”许彦河若有所思地望着汽车离开的方向。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与唐寒锦擦肩而过了。
***
秋衍任职的会计事务所在大上海比较出名，他是里面入职两年的员工，称得上业务骨干了。一进公司，秋衍如常收获了一帮女同事的笑脸。
繁忙的工作压得人喘不过气，许彦河一坐到工位上，就忙得抽不开身。
知道午休时间过半，才有空吃一口姐姐装的便当。
虽然凉了，但是味道还不错。
旁边的同事拿着一份报纸，上面用头版头条写着唐寒锦将军战役大捷的消息。
——“唐寒锦又打胜仗了，真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该拥护他。”
——“一个能打胜仗保家卫国但却有一点私人怪癖的将军，和一个人格高尚却只能打败仗的将军，我支持前者。”
——“话是这么说，唐寒锦那是一点怪癖吗？死在他手下的小倌数不胜数啊，听说头天晚上进别墅，第二天浑身是血抬出来的。”
——“八里巷一个姓胡的女人，她弟弟不就是死在唐寒锦手上的吗？听说那女人后来去找唐寒锦理论，结果被唐寒锦亲手打死了，胸口中了十枪。”
——“现在这世道，说不准政权怎么变，要是唐寒锦以后夺了天下，那……”
——“算了算了，别在公司议论政局免得惹祸，吃饭吃饭。”
……
许彦河默默盖上饭盒，只是这一天，他听到的唐寒锦就足够骇人了。玩弄男倌，枪杀平民，武力镇压反对势力……除了打胜仗的光环，这个男人简直渣到极致。
就是一个恶魔。
许彦河暗叹一口气，觉得自己未来堪忧。
他刚要起身离开，忽然有人冲进来喊他：“秋衍！哪位是秋衍！”
许彦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出来：“我是，怎么了？”
“你姐姐秋碧云晕倒了！”
许彦河来不及多想，跟上那人拔腿就跑，身后的同事面露担忧，有人轻声嘀咕：“他要不是有个病重的姐姐，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抢着嫁呢。”
***
许彦河跟着那人冲到繁华戏院。
秋碧云倒在地上，脸上厚厚的妆都被汗水糊花了。她还有意识，看到弟弟过来，硬撑着声音说：“你来干什么……去上班……”
许彦河一把背起姐姐冲向医院。
秋碧云在他背上轻飘飘的，但就是这样一个瘦弱的女人，却牺牲了自己半生的幸福，去戏班唱戏，把弟弟培养成才。
许彦河背着秋碧云跑的时候，秋家姐弟之间的回忆像火车一样快速在脑中划过，一幕一幕都清晰可见。
等跑到医院的时候，许彦河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秋碧云被送进急诊，许彦河拿身上仅有的钱交了住院费。
不知过了多久，秋碧云被挂着吊针推出来，意识还算清醒。
照顾姐姐在病床上躺好，许彦河拿毛巾把她糊了一脸的油彩擦掉，这才露出姐姐苍白的脸。
“姐！你怎么又去唱戏了？不是说不干了吗？戏班子的卖身契咱们也赎回来了，你还回去干嘛？”许彦河话里带着心疼和愤怒。
秋碧云气若游丝，但是态度依旧坚定：“咱们欠了俞老板的人情，不能眼睁睁看着戏班子倒闭啊。”
繁华戏班的老板姓俞，虽然为人精明极为自私，但是做事重承诺。在秋氏姐弟落难的时候，俞老板收留了流浪的他们，教秋碧云唱戏。后来秋衍成才，把姐姐的卖身契从戏班赎回来，俞老板虽然不舍得，但也没为难他们。甚至后来秋碧云重病，俞老板还借了点钱给他们。
许彦河说：“我们欠俞老板的钱就快还完了，他也收了利息，不算我们欠他的。”
“可戏班子不能倒啊，咱们俩是幸运的，脱离了戏班子出来了，但是里头还有多少可怜的人，没有戏班子，他们要么饿死，要么流落风尘……”
戏班子里的人是真真切切的草根阶层，稍微有点名气的会被有钱人包养一段时间，更多的人就是落下一身伤病终生孤苦。
秋衍过去的一生中也接受过戏班同行的援助，因此秋碧云说戏班要倒台，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这是怎么回事？戏班为什么会倒闭？”
“孙警长要请客看戏，这是个大单，俞老板一口接下来，没想到唱牡丹亭的金凤腿摔了，实在不行，俞老板只好让我顶上。”
繁华戏班能唱杜丽娘的只有金凤和秋碧云，杜丽娘这个角色，不仅要唱功好，更要模样身段俱佳，戏班里就是有能哼上两句的，那台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
许彦河想了想：“可你身体这个样子，怎么上台？”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俞老板这出戏砸了，明天就要表演，要是坏了孙警长的好事，别说是一个戏班子，就是戏剧院他也能给你掀了。”
孙警长是这片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能干出什么，真是不好说。
“这些你别操心了，你就是这样上台，难道晕在台上就能保住戏班子了吗？你先在医院休息，我去跟俞老板商量商量。”
喜欢渣攻从良系统请大家收藏：(www.75zw.com)渣攻从良系统起舞中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