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我和都暻秀并排站在家属回礼的位置上，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还不能完全相信都成奎已经死了，那个看上去仙风道骨实际上骨子里专制独裁的人就这么死了，在我还没来得及得到他的忏悔，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父爱时他就死了。
转头看向都暻秀，我有些木讷的开口：“哥。”
同样转头看向我，都暻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问道：“怎么了？觉得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这里我一个人也可以。”
“我们……以后就没有父亲了。”
“……”都暻秀没有出声，只是略带深意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否认道：“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之前二十多年之中我也是没有父亲的，其实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哥，人死了会去什么地方呢？我好像越说越离谱了，我……我们……”
就在我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时候都暻秀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而我则像是掉入陷阱中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索一般，本能的不想放手，即使绳索上布满了荆棘，即使会刺破双手让我鲜血横流，我也无法松开手。
因为被握住的手我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不要说别人，就连我自己都察觉到我的精神状态有多不稳定，总是莫名其妙的害怕，烦躁也易怒，脾气也好像一点不受控制，说话开始辞不达意，那个还算正常的我似乎也跟着都成奎的死一同死去。
机械性的向站在面前的人鞠躬致意，基本上不需要说什么话对方就会离开，可是眼前站着的人已经停留在我面前十多秒都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这才抬头看对方。
隔着英式礼帽的黑色帽纱，鹿晗在一身漆黑的西装衬托下显得脸色有些苍白，也许是我的错觉，他看我的眼神中带着少见的心疼与怜悯，就连鹿晗好像都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鹿晗。
“星星说不希望他妈咪哭，他希望他的妈咪能开心一些，然后忘掉那些让人觉得伤痛的事，你能做到吗？”鹿晗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就连语气都带着难以挣脱来的阴霾。
没有什么表情，也许是无力做出什么其他的表情出来，我只是感觉有些冰凉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出来，是冰凉而非温热，我与鹿晗的最大不同大概就是这由内而外的寒凉，而他终究有温暖别人的力量。
“鹿晗，你能不能告诉星星，我不是他妈咪，我也不配做他的妈咪，你说的对，我根本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能带给他的除了失望就是伤害。”
鹿晗的脸苍白的无一丝血色，好一会儿才答道：“连星星你都不要了吗？”
我摇了摇头：“不是不要，我要不起，我给不了他我应该给他的东西，小孩子那么敏感又那么脆弱，或许我一不小心就会给他带来难以磨灭的伤害，鹿晗，我温暖不了他。”
转头看向入口的位置，鹿晗叹了口气：“这些话你我没办法给你转达，所以……你还是自己去跟他说吧！”
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他眼光停留的位置，小小的身影穿着黑色的小礼服站在门口的位置，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与不安，鹿星星满眼期待的看着我，那个虔诚的样子就好像在仰望着曙光一般。
“去吧！这里我守着，记得回来就可以。”都暻秀的声音响在耳边，似乎还带着某种深意。
攥着衣服的下摆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往星星所在的方向走去，鹿晗说的不无道理，有些话的确需要我自己去跟他说，星星是如此聪明的孩子，但再聪明也终究是个孩子。
草坪上，我坐着，星星站在我面前，一段时间没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从衣服口袋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支彩虹棒棒糖出来。
“妈咪，你不高兴的话就吃糖吧！这样就可以开心了。”
伸手接过那支糖，我拉着鹿星星在我身边坐下才说道：“星星还小，所以还不明白世上有些苦不是糖的甜味可以赶走的。”
“什么样的苦是糖赶不走的呢？”好奇的睁着大眼睛看向我，鹿星星这双眼睛好像是世上最干净的所在，这种纯净让人像是吃了薄荷糖一样，清凉的又甜甜的。
将他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我抚摸着他柔顺的头发：“虽然知道这可能是个奢望，但是我希望星星的世界以后单纯的只要吃糖就能赶走所有的不开心与所有的苦。”
“妈咪你在哭吗？”
“……不是，妈咪只是……”
两只小手捧住我的脸，星星很认真的帮我擦着眼泪：“我知道妈咪很难过，因为妈咪的爸爸去世了，所有妈咪才会哭，星星都知道，可是妈咪你还有星星。”
有时候眼泪总是越擦越多，就比如现在，制止了他忙碌的两只小手，我紧紧的抱住他带着奶香味的小身子：“星星，你答应妈咪好不好？即使以后妈咪不在你身边，你也会健康快乐的长大，会每天都很开心，会听你爸比的话。”
“嗯，我答应你妈咪，可是妈咪你要去别的地方吗？会很长时间看不到你吗？还有，要听哪个爸比的话？”
被后一个问题吸引了注意力，我直接忽略了前两个问题追问道：“什么叫听哪个爸比的话？”
“就是上次我们在餐厅见过的那个很高的叔叔啊！爸比说过那个也是我的爸比，只不过我没有见过他而已，就像以前我也没有见过妈咪一样，但是爸比给我看过你们的照片，他说你们不是不要我，只是没办法照顾我而已。”
是朴灿烈，鹿星星口中的另一个爸比是他的生身父亲朴灿烈，原来这一切鹿晗从未刻意隐瞒过，他告诉了星星所有的实情，并且还在星星心中维持出了父亲和母亲该有的形象。
鹿晗的善良尽数体现在了鹿星星身上，他好像是这个世上最暖的人一样，温暖着他所憎恨的人的孩子，他是站在恶魔身后的天使，只是我看到的太晚，大概是因为那该死的爱情让我瞎了心又盲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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