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法自然】
白初关于各重天界“融合”的消息，委实非同小可，所以白久跟各位长老、各族族长关起门来开了三天的会，各种方法想遍，依然没能拿出一个满意的方案。
这无疑是一场行将降临的毁灭性灾难，一旦六重天不再单独漂浮在外，他们所珍视的若木、螺湖，乃至尊严生存的权利，都可能被剥夺殆尽。
“不会有什么十全十美的法子。”白久皱着眉听面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打断，“若想坐以待毙，现在就可以滚出去了。”
“君上，六重天百万生灵，您不可冲动行事……”
“不冲动的那些，骨头都成灰了。”白久站起来，冷冷道，“三界若是重归混沌，那谁也逃不了，与其等着九重天界合一，式苍将廓天界收入囊中，不如我等先下手为强。”
“那枚龙鳞上不是藏着去中天界的通道吗，我们进去。”
“就算三界真的毁于一旦，本君也定要先杀上九重天，宰了式苍，偿我龙族百千年来累累血债。”
这话一出，望舒殿跟着陷入了沉寂。
半晌，人群中有人道：“君上，三界合一不是小事，您看是否要先于若木前祭祀祷告，上达元尊……”
“呵。”白久轻笑了声，龙瞳里却冷然一片，毫无温度，“审判深谷里藏着创世元尊的混沌，如今山谷塌了，荒漠没了，代表什么你们还不懂吗？”
“创世元尊已经不打算再管廓天界了，或者再直接点说，如今我们所面临的困境，谁是始作俑者？”
“谁有重塑三界六道的能力？谁有这个野心要让世界重归混沌！？”
年轻的龙君目色沉沉，一字一句如冰如刀：“你们信奉的神明，只怕要亲手把天地全都毁了——你们还想跪他拜他，愚昧效忠他么？”
这下连白初都变了脸色，低声道：“哥哥！事无绝对……”
“纵然不中，亦不远矣。”白久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再争论，而是转头道，“魇境的事，越早越好。”
“好。”
“还有一事。”白久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望向了诸位长老，“给你们三日时间，搞明白那枚鳞上的通路怎么回事——要么等着九重天相连，式苍耀武扬威地杀下来，要么就先他一步，绝了他的念想。”
“除非我们全部死尽——六重天绝不任人摆布。”
对于白初造魇境的事，张尺素还是很感兴趣的。他不修习精神力，也不太明白这种亦真亦假的“境”到底是个什么原理，为何不但能勾起人内心深藏的记忆，甚至还能造出供外人进入的通道。
听起来，就像是现实与梦境的一段桥梁，浪漫而神秘。
造魇境的事虽然不是谁都能学会，但这无疑是一门很高深的灵力牵引之术，蒋藏弓关在不知观里整天跟碎裂的山魄较劲，还不如请教请教白初，或能别有领悟。
毕竟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重塑山魄的经验，能教蒋藏弓的有限，只能提供方法和猜测，让他自己尝试。
所以张尺素虽然还是手脚乏力酸软，浑身发冷，到底还是从角落里翻找出了一丝当师父的良心，惦记起自己的便宜徒弟来，借着想问造魇境的事儿，把白初也请来了不知观，一起聊聊控制精神力的事儿。
“世上万事万物，都是有灵性的，所谓魇境之术，无非是将天地间的灵力收拢，造出一个‘场’，场的灵力波动与人的灵力相接，就能互通有无，阴阳相和。”白初道，“人的精神世界，说白了也不过是世间物之一，常人不可窥探，擅灵力相引者则可轻易读取。”
“那这样，岂不是可随意篡改他人记忆？”蒋藏弓忍不住问道，“学会了这个，想让别人怎么想，就能怎么想？就跟养傀儡一般？”
“能改记忆的术法，也是有的。”白初点点头，“但天道均衡，有因有果，此法损及自身极大，滥用者早已堕入阴鬼魔道，世所罕见。”
“且魂魄有灵，外来的记忆终会相斥，或许一年半载无碍，时间长了，自会有所察觉。”
“修习造境之术者，都需时刻谨记自己只是个‘旁观者’。”白初手掌一翻，凝聚出来一个灵力球。那球面上渐渐显出画面——竟是看起来年轻些的蒋离，穿着灰扑扑的旧衣，从一处垃圾旁，捡起了一个婴儿。
婴儿像是先天残疾，手掌没有分开，形如肉球。又大概是饿了，扯着嗓子哭号个不停。任谁捡到这样的麻烦，多会绕道而行，不想多事。可那驼背的中年人面色乍惊乍喜，片刻后，竟然搂着婴孩哭了起来。
独行人间的风霜雨雪，忽而在这一刻，得到了某些微弱的慰藉。
蒋藏弓愣了一会儿，开始手忙脚乱地擦眼泪：“我爸……是我爸，老骗子……他还说，还说我妈是个大美人儿……”
“过去就是过去，无从置喙，无法插手改变。”白初眼圈也有点红，将灵力球收了起来，“有时候，亦会痛恨自己无能为力……可这就是规则啊。”
“天道无情，方能运行日月，不因强大或弱小有所偏颇。”
“就如你手里这枚山魄，它强你弱，你强它弱，都不是你无法融合它的原因。关键在于，你要当它是你的‘一部分’，顺着它的思想，去牵引它合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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