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地门】
“胡闹。”白久沉着脸，“刚化出人形来什么都不会的小凤凰，跟着去地界能干什么？白白送给大魔物们当口粮。”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凤凰不乐意了，“张尺素呢，这几日怎么都没见他，我要跟他讲话，你太凶了。”
“……咳咳咳！”蒋藏弓眼瞅着凤凰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把人推着往殿外走，“羽皇殿下，出去说出去说。”
凤凰平日里也没个朋友，张尺素身死魂消射天梯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这趟之所以非要跟着去地界，其实还是为了白泽。
白泽平日就总躲着他，跟着君上去了地界，不就更见不着了嘛！
少年人气鼓鼓地被蒋藏弓拉出来，十分不满：“你做什么？他是六重天的龙君，就可以随便说别人没用了吗？我……”
“您少说两句吧，我师娘现在听不得师父的名字。”蒋藏弓叹口气，“您还不知道啊，前几天出去……我师父用自己的魂魄当媒介，把天梯射断了。”
“师父的身体……嗯，有点惨，现在躺在羲和殿里，碰不得。”
“这次要去地界，说是要下到很深的地方，对仙神本身伤害极大，师娘他们不想殿下你去，也是为你好。”
凤凰把眼给瞪大了：“张尺素死了？”
“物理意义上来说，是的。”蒋藏弓挠挠头，也不知道该不该详细去解释这件事，“总之，这次也是想尝试……”
“我知道了，你们去地界，是龙君想去找张尺素的魂魄对不对？”凤凰想了想，道，“难怪他脾气那么大，算了，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不过……”少年话锋一转，“那你们更该带我去了，地界应该到处都是熔岩火浆，我跟火天生就相容相生，肯定用得上。”
蒋藏弓心想，我当然是觉得人越多越好了，然而师娘他们都觉得你不该去，那你肯定去不成，用得上也不行。然而还不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就觉得眼前一花，炫目的凤凰尾羽晃动摇摆，顷刻间周遭的其他声音全都模糊远去了，只剩下少年凤凰王的低语：
“乖孩子，听话。”
另一边，虽然蒋藏弓急慌慌地把凤凰拉走了，白久的脸色还是很难看。白初正巧进来，见状叹了口气：“哥哥，你又跟人发脾气了？”
“我这几天，只要闭上眼，就都是小晴一脸一身血，生机断绝摔落的样子。”白久摊开手掌，低声道，“我是真没想到，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竟没发现他生生剥了自己的灵魄……去射天梯。”
“你说得对，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三百年前我肆意糟蹋他一腔真心……东海那场大战我又骗了他……你说，小晴虽然从来不跟我生气抱怨，但这些他都记着的，是不是？”
“他在人间待了那么多年，见过多少人，走过多少路，有没有开心，有没有难过，有没有受伤……全部都是我没能参与的。”
“他就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时候，长大了，看不透了。”
“在审判深谷里的时候，他孤身一人进了归墟池，与创世元尊交谈了些什么，又讲了些什么条件，我统统一无所知，他要怎么去断天梯，我也完全不知道。”
“可是他说没问题，我竟然也就信了。”
“如今他把自己算计到命悬一线，元尊也好，魔族也好，都被他拢到一张大网里，不到最后，根本猜不到谁会获利。”
“我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按照他的安排，一步一步来。”
“他怎么就不担心……不担心一朝行差踏错，他就真的没了呢！？”白久手指攥紧，越说语气越激动，“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寻常人类，究竟哪儿来的这样大的胆子！？”
弱到如蝼蚁般能被他们轻易碾碎的人族，却又往往强势到超乎想象。
他们之间的关系，最早是张尺素一头热地追着白久，然而如今看来，占据主导权的那个，似乎早已不是九天上的神祇。
“我开始也不明白，哥哥，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呢？”
白初静静听完白久的话，忽而笑了：“一个平平常常的剑修，若不是在蓬莱魇境里让我见到了你的影子，大概也不会引起我的注意。”
“人啊，真的是复杂的生物。”
“他们完全不纯粹……一个人身上，可以有好的，也可以有坏的情绪。同一个人，可能有时候良善，有时候凶恶；有时候大方，有时候小气。”
“他们说爱的时候很真心，不爱的时候也很真心。”
“我当年被骗的时候，还在想……人的心，怎么可以这样坏呢？明明说好了的话，一转眼就能翻脸不认的。”
“说实话，最开始把张尺素带回来的时候，我是怀着让你看清楚的心思的。”
“我想，世上的人类，没有什么不同，都会被利益诱惑，会受美色蛊惑……直到张尺素拒绝了我魇境里的‘你’抽骨头为他打剑。”
“不过那时依我看来，他也就是有一颗真心值钱。我觉得，虽然你不肯给他喝忘川水，但他得偿所愿进了六重天与你相守，理应不会再生出其他心思。”
“然而他却要回人间，去救他的师父师兄弟。”
“哥哥，我一直觉得张尺素很有意思，他未见得有多么修为高深，却能做成很多我们不敢想、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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