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浴火】
“居士醒了！”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
“……”张尺素难受得想死，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偏生耳朵边上的这群王八羔子哪个也不肯让他消停，“嗡——”“嗡——”“嗡——”地恍若捅了马蜂窝。
“都闭嘴行吗？”他气若游丝地骂道，“老子快被你们烦得归西了……唉我操？”
他睁了眼才发现，他们的山头目前漂浮在一片黑漆漆的空间里，四周都是黑的，什么也没有，这截山峰看起来简直就像一个飘在太空里的失轨飞船，缓慢而漫无目的地前行着。
张尺素懵了：“……这是哪儿？”
“当时你射了那一剑，那个云层里的眼睛，呃，就逃了。”蒋藏弓的世界观大概已经在便宜师父昏迷的这段时间打碎又重建过了，此刻竟然并不怎么惊奇，干巴巴地回忆道，“我也不知道伤到他没有，反正他跑了……紧跟着就刮起狂风来，把我们卷到这里来了。”
“白久呢？”
“……不知道。”
“我的剑呢？”
“不知道。”
“我昏了多久了？”
“……”一问三不知的蒋藏弓掏出手机，晃了晃已经完全失灵的屏幕，“没信号，时间也不走，我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张尺素丝毫不觉得自己强人所难，直白地嫌弃道，“狗屁也不知道，你们几个没昏的，醒着的价值在哪儿？？”
泽漆&藤黄：“QAQ……”
“可是师父……”
“行了，安静会儿。”张尺素挥挥手，又原地躺下了，“散了吧，让我想想。”
轰走了聒噪的几个人，张尺素索性闭上眼，慢慢回忆了一遍这悠长的、失而复得的记忆。
东海之上一场大战，白久最后是以龙血封印廓天界，然后拿封印的“钥匙”做媒介，封了他的记忆，解封的契机则是白久脱离束缚……这样一来，如果白久无法活着出来，那张尺素就会永生永世、再想不起来过往岁月的分毫。
有多深情，就有多无情。
信誓旦旦不会让他一个人活在世上的人，临了不但反悔食言，甚至还强封了他记忆，准备死生不相见。
张尺素情不自禁咬了牙，打算把这事先记在账上，回头再算。
至于蒋离，当初献祭生命帮白久完成封印，大概是灵魄未散，机缘巧合附身在了人类的身上，所以才会神魂不稳，需要定期吸食动物灵来维持身体运转。
可是，挣扎着苟延残喘活到现世的蒋离，到底还是没能再回六重天……甚至也没能见到白久破封印而出，他就如同三百年前一样，沉默着守卫，沉默着死去——他每次赴死都很从容，好像并不会有什么不甘。
为廓天界，为龙君，甚至是为了保护张尺素，蒋离他图什么呢？
大蟒跟合窳一起滚进阴间的画面渐渐清晰，张尺素在这一刻忽然想——蒋藏弓，究竟又是什么来历？蒋离为什么要费劲儿养大一个人类的孩子？又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孩子交到自己手上？
“咣啷！”整座山头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张尺素站起身来，习惯性想去抓戮阴阳，结果抓了个空。远处蒋藏弓和藤黄泽漆的大呼小叫声传来，嚷嚷得人心烦。
张神棍揉揉太阳穴，只能收拾好醒来后一片狼藉的心情，过去看看。
“什么东西值当你们大惊小……”张尺素赶过来，嫌弃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再也讲不出半个字来了。
这虚无一片的黑色空间里，竟然也是有尽头的，而这“尽头”形如两块地壳挤压而成的峭壁，这截山头就是撞在了这里。
但这不是令他震惊的，不可思议的异次元空间里出现一个“尽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面峭壁上，有一个“人”。
确切说来，那个人半截身子都没在山壁里，只有上半身在外面，整个人被藤蔓样的东西缠绕着，长长的、雪一样的白发垂落下来，竟然在隐隐发着光。
在这种诡谲的环境里，会是什么人待在这？
“没想……到……多少年……了？”那个人抬起头来，露出了长发下遮盖的一张脸，“等来……的……竟然……是你啊。”
“张……尺素，对吧。”他沙哑地笑了笑，“我没……记错你的名字罢？”
“……凤凰！？！？”张尺素认出了那张脸，顷刻惊了，“你是凤凰？？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六重天的凤凰王，年少跳舞能让若木也提前开花的凤凰，求亲不成怒摔金冠的凤凰……印象里的凤凰，总是七彩炫目、美也美得很张狂，骄傲得头也不愿意低一下。张尺素还记得他们最后见的一面，凤凰跟白泽吵了架，却拿尾羽送给自己——那枚尾羽，后来救了他的命。
凤凰不是待在廓天界里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成了这种模样？
“你的剑。”凤凰低低笑了声，抬手扔出来一把剑，“戮阴阳……掉下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和……白久。”
“太久……太久没说话了，呵……我都不会讲话了。”
“你变样……了啊，张尺素，你怎么穿得……这么奇怪？”凤凰眨眨眼，打量了蒋藏弓几人一圈，疑惑道，“你没跟白久……在一起，这些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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