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翻青山】
惊天动地的一切变数，皆发生在短短这几个瞬息。
张尺素也没想到能一击得手，震惊之下晃了晃神，就被受创吃痛的九头蛇兽甩进了波涛汹涌的海浪里。
“啊！！！！”阿苍断臂的怒吼和相柳氏的哀嚎交织在一起，震荡得东海狂颤。戮阴阳威力惊人，蛇身上长长伤口不断**，腥臭血液喷溅，落到地面上就变成沼泽，落入海里就变成漩涡，无差别吞噬靠近的生命。
“小晴！”白久的声音在风浪与嘶吼声中根本听不清晰，他感知不到张尺素的位置，整座东海形如移动的坟场，稍有不慎就要命丧其中。而浪涛千倾眼前巨兽狰狞，他只能一头扎入水里，寻找坠海的人。
海内漩涡交叠，浑浊不堪，小小人类卷在其中，如何能寻出踪迹？
穿梭于海水中的白龙心急如焚，却没发现激流中悄悄逼近的危机——
张尺素摔进海水里的时候，意识有一瞬间是空白的——这人间的汪洋，待起来竟并不比万丈地下的冥海好受多少。
好在山魄很快找到了他，将他托浮到了水面上，免于被那些疯狂的漩涡吞噬掉。
但他呼吸都还没倒腾利索，就听到了一声痛苦的长啸。
白龙卷着海水翻涌而出，却未到半空就又重重摔回海里，紧跟着疯狂扭动挣扎起来。
龙神之力控制不住而外泄，海水凭空疯涨，原本东海附近的陆地、村落、岛屿……顷刻全被一片汪洋覆盖，大地上不论是半死不活的，还是侥幸活着的人类，都被覆灭其中，再无挣扎余地。
若是还能看清的话，就能发现，白龙原本因为雷劫断裂的尾骨处，一只狰狞的、庞大的断手死死掐住那里，指尖已经洞入血肉，周围黑雾缭绕，像要生生掰断不久前才修复好的这截龙骨。
“白久……白久！”张尺素被眼前这一幕几乎刺激疯了，根本顾不得面前究竟是什么神、什么妖鬼，提着剑就往上冲。而同时，廓天界的龙族一拥而上，想要保护他们的龙君，跟趁势群起攻之的鲲鹏鸟撕咬成一团。
相柳氏两颗头咬住一头不慎靠近的黑龙，用力一扯，将那条龙凌空撕成了两半！
张尺素的剑光跟着就到了，一剑劈落了相柳氏的一颗头，巨大的棕色蟒蛇从海浪里窜了上来，几乎是同时咬住了相柳氏身上的创口血肉，狠狠撕了开来。
“阿离吗！”张尺素满头满脸都是血迹，但九头蛇那可腐蚀大地的血对他似乎并没有用，“廓天界里怎么样了？”
“……不太好。”蟒蛇似乎叹了口气，但狂风海啸之中连声音都破碎不堪，“君上若出事，廓天界就……”
“送我上去！”张尺素听不太清阿离的话，只好喊道，“阿苍他们现在站得太高了！我需要借力上去！”
大概是有了断臂的前车之鉴，那相柳氏中间的蛇头此刻抬得极高，乍一看来，简直形如高高在上的神祇，冷眼旁观天海间这一场浩劫。
巨蟒将头靠近，让张尺素站在上面，随即身形暴涨，奋力一跃。
持剑的白衣剑修，就在脚下巨蟒力竭之时提气再跃，高到海面上的风浪都听不清，终于触及了那颗高昂的蛇头。
张尺素眼睛通红，咬牙咬得满嘴鲜血而不自知，他觉得自己几乎将毕生的剑意都倾注在了这一剑上，冷刃切进血肉的时候几乎令他有种嗜血的快意。
“生灵涂炭，你配当个狗屁的神！？”相柳氏最大的一颗头被他齐着脖颈切断，直直跌落，张尺素握剑的手全是腥臭血液，黏腻不堪，跟着跳了下来，避无可避的一剑刺向了阿苍，“你也配！？”
长剑洞穿身体，阿苍的狂笑声前，张尺素迎上了祁所雅的脸。
“小师叔，真准。”阿苍放开抓着祁所雅脖子的左手，将后者推向了张尺素，“先杀师尊再诛师兄，论欺师灭祖，小师叔得排古往今来第一个。”
戮阴阳卡在祁所雅胸口，张尺素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拔，扶着祁所雅的手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逃……阿素快逃。”祁所雅眼眶发酸，却流不出眼泪，只能哑着声音道，“他们意不在你，我死不了……你快走！”
他也不待张尺素反应，握着张尺素的手倒拔出了剑，把人狠狠一推，推下了急速下坠的蛇头，自己则踉跄跪倒。
“师父可真痴情，呵。”阿苍冷笑一声，抬起仅剩的左手一挥，蛇头停止下落，悬在了海面之上。同时他眼中重瞳骤然一亮，抓着白久的那截断臂就化成了一条长长的锁链，穿过龙尾，把白龙死死拴在了原地。
“你们的龙君已经为我所擒，尔等还要挣扎到几时？”阿苍哈哈大笑，“创世神之右手虽毁，余下的神力也够将你们的龙君锁上几百年！”
海面之上狂风骤雨忽然全都停了下来，死寂片刻，龙族的哀鸣声一阵一阵响起，恍若天地恸哭。
被困的白龙忽然昂首，发出了一长串清啸。在这声音里，所有幸存的龙都退回了廓天界的入口，一条体型稍纤弱的白龙不肯回去，不停朝着白久嘶吼，棕色的巨蟒适时游了回来，将她硬推进了入口，自己则盘踞在那里，如同忠实的守卫。
张尺素提着剑落在阿离身侧，问道：“白久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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