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子清虽然一直笑眯眯的，但却不是任人随意欺辱的，流离前几次挑衅他都不同程度的还回去了，但今天璃子清却没她计较，只沉默着上了马。
流离难得见他这样，当下好奇心起，就要策马追平凑近观赏下，半路却被谢舒拉住了。
正事要紧，流离心想，这次就先放过你，流离边想边低声对谢舒禀告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那日，谢舒从农家小院离开时就做好了打算，流离留下套琥珀上钩，阿衾则一路护送手无寸铁的苏子和流绾，黑愿与谢舒连夜将璃言安和璃连清带出知州的管制下，至于璃子清，谢舒给过承诺，但又不想招惹那些人，所以才会给他下了迷药。
流离一直守在城里，自然没错过谢舒在知州府编排的一出好戏。
颜家将湘妃、璃言安、璃连清送来是为了掣肘璃诺和璃莫澜，这三人既是把柄又是筹码，颜阁老派人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妄动。
所以颜知州将湘妃送进自己的密室是背着人的，只有一个暗影知道，但那个暗影在第一时间就被谢舒杀了，以至于颜知州第二日早晨才被人发现受了伤，不过伤势不重，休息了一上午颜知州就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璃言安还在不在。
听说璃言安还在，他稍稍心安，湘妃和璃言安的作用差不多，只要还留一个就可以。
待到下午，颜知州缓过来了，亲自去了地牢，审了所谓的“璃言安”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期间还将他的腿弄瘸了。
而就在这时，有人报说是公子不见了，颜知州将知州府翻了个遍，最后才发现他审的根本不是璃言安，而是他的独子颜簇。
颜知州气疯了，全城封锁了三天，一遍一遍挨家挨户的查，最后屁也没查到。
流离说的尽兴，边说还边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
谢舒冷嗤了一声，末了才颇为惋惜道：“可惜了，只是瘸了而已。”
离水城离苏州很近，很快她们一行人就找到了落脚地，其实原本应该日夜兼程的，但璃言安身上的伤要换，就不得已两天停一次，修整一下。
这日下午，昏迷了快半个月的璃言安醒了。
他昏迷的时日太久，又一路颠簸而来，整个人睁开了眼睛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流离一直守在他身边，瞧见谢舒来，压低声音道：“这人不会傻了吧，干瞪眼瞪了好久。”
璃言安好似终于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了，缓缓转过头来，然后，愣住了。
湘妃会怀疑自己眼睛是因为谢舒变化太大，而她着实不常见谢舒，到底还有些陌生，但璃言安不一样，他更年轻，也更相信直觉。
璃言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惊讶她的变化，也惊讶她的白发，哪怕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可他还是莫名的激动起来，几次试图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谢舒抬头扫了一眼，流离黑愿立刻会意，两人一前一后退了出去，替谢舒关好了门窗。
待所有人都走了，谢舒才走到璃言安床榻边，伸手稳稳扶着他坐起，而后举步走到桌边给了他倒了杯白水。
璃言安一口喝完了一杯，略显急切的看着谢舒。
“你、是——”璃言安声音带着疲惫的嘶哑，一口气也才挤出了两个字。
“是。”谢舒没等他说完。
“那、她——”璃言安微张着唇，双眼微微泛红，带着缥缈到绝望的期盼。
“还活着。”谢舒缓缓答道。
璃言安轻蹙了下眉头，似乎是反应了会，那双赤红的眼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泪砸在棉被上，只一会就洇湿一片。
忽的，他又想起了什么，急慌慌的问：“我、埋了、她，没事——吗？”
谢舒又给他倒了杯水，笑道：“没事。”
璃言安彻底松了力气，那张阴郁沧桑的脸上终于现出神采，可嘴角还没扯出弧度，他忽然顿了一下，而后抬手摸上了那道长长的疤。
“她活着就好。”
谢舒一愣，而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茶杯，嗤笑了一声。
璃言安蹙眉看她，问道：“笑、什么？”
谢舒伸手将茶盏放下，“你不会想死吧？”
璃言安眉头蹙得更紧，“为什么、这么问？”
“别多想，我就是好奇，是不是喝过我亲手倒的茶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谢舒似是嘲讽似是认真道。
璃言安并没被她这笑话逗笑，反而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忽的，他想起了什么，“我母妃呢？”
“交给了可靠的人，比你现在的处境安全的多。”
璃言安缓缓舒了一口气，又过了好大一会，他好似才想起来，询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舒浅笑了一下，“这就说来话长了，”她顿了顿，“很抱歉，当时不能告诉你实情，但我想比起这个，你可能更想让她按照自己心意活着。”
璃言安摇摇头，“不用解释，是我太弱了，不足以保护她。”
“她会需要我的帮助，但她不会需要我的保护。”谢舒看着璃言安，“每个人都要经历苦痛才能长大，这些苦痛不是靠别人保护就可以扛过去的，所以，你要做的是爱她，陪她，帮助她，却不是保护她。”
“我——”璃言安顿了一下，一双桃花眼霎时又聚满了泪水，“已经没有爱她伴她的资格了……”
谢舒眉头高高的挑起来，她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偏离重点了。
“行吧，你既然愿意放她自由，让她独身一人在这世间闯荡，和别的男子共看山河，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谢舒作势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了，她那会明明那么不舍得你。”
骤然间，记忆闪回，璃言安一下记起姝之穿着嫁衣，临上轿撵前看他的那一眼。
“你、你说什么？”璃言安想拽住谢舒的衣袖，可她却走得飞快，一下就到了门口。
“欸！子浅姐姐！姝之她——！”
子浅？这个名字好久没听见了。
谢舒转过头看着璃言安，“等你伤养好了，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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