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围坐案前，各怀心思，各有怀疑。
裴忠最先离开，嘱咐刘寺正彻查左相府上的仆人和家眷子嗣便起身离去。他走后刘寺正肩膀一松，颇有些神秘道：“这裴寺卿似乎有什么心事。”
如瑾嗬了一声，说道：“就那张脸你能端详出心事来？我怎么感觉他从头到尾都是那副面孔。”
“你才与他见过几次，我好歹也在他手下多日，此人看似面色如铁板，可心思精巧的很，就说今日之事，若是他心中没有什么想法，定会冷静的将此案分析的头头是道，可今日这反应着实反常，一言不发……”
如瑾仔细想了想方才裴忠的神情，除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便是盯着一旁的石柱，先前不也是这般？在他看来着实无甚特别之处，于是看向慕容昭。
他并未评判这话中真假，而是若有所思的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如瑾以为他要说什么推论，便朝前迈了一步，伸长了耳朵等着，却听他不咸不淡道：“裴大人自有想法，不必胡乱猜测，当务之急是要寻到凶手。圣上闻此噩耗后悔不已，认为是自己压制了武承嗣的权位才使得凶手有机可乘。对内卫也下了死令，定要在五日内捉拿凶手。”
五日！
如瑾不禁蹙了眉头，有些担忧的看向慕容昭，圣上留的时间太过紧迫，今日已经过了，案子却毫无线索，所有的结论还都只是猜测……
好在慕容昭依旧处事不惊，她和刘衡风即便担忧也还存了理智。
于是定了定神，轻轻抓住他的衣袖，感觉到手指被攥住，便说道：“武承嗣为官以来仰仗圣上宠信节节攀升，性子也越加跋扈，这么些年得罪的人数都数不清，要如何查。”
“凶手只要作案便会留下痕迹，撒网捕鱼，总会有线索的。”
他安慰的冲她点点头，又看向刘衡风嘱咐道：“放手去查，凶手不是鬼神，不能飞天遁地，左相府内的下人，尤其是近日行踪不定的要严查，周围的店铺、在附近逗留过的乞丐也能盘问一二。”
刘衡风与慕容昭合作多时，刚刚听到五日时限的一刹那也惊了一下，可慕容昭这般沉稳的排布，心也沉稳了不少。
点点头，沉声道：“我这就派人去查。”
慕容昭颔首，待他走后也将如瑾送回猫儿巷。
车马踢踏，暮色昏黄，车窗帘被卷起透进来一股凉风，如瑾靠在窗口吸了吸鼻子，感觉头脑清醒些又侧头看向慕容昭。
他一路上都未发一言，应该是在寻思近来的案子，如瑾小心的动了动腿脚又缩在角落。
她窸窸窣窣的动作，慕容昭早已看在眼里，夕阳在她的睫毛下投了一到暗影，显得孤寂而憔悴。
慕容昭见她被车马晃得有些难受，便将她揽过来靠在肩头，主动说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今日去白马寺中可有收获？”
如瑾知道他的好意，分外窝心，在他胸口蹭了蹭，强打起精神道：“并没有，我们几个将寺庙都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冯大柱说的那些寺中藏了尼姑还有女子的话也不足为信，山下有穿着常服的士兵来回巡查，后山也有，可见圣上对白马寺的监管也很严，应当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整个寺庙清净的很，看不出什么不妥。”
“若真的那么容易被人查出底细，那薛怀恩未免也太好对付了，就当是去散心了，莫要多想。”
如瑾乖顺的点点头，复又想到他会武这事，便说道：“只是简的试探看不出此人武功深浅，大人武学造诣高，能否寻个机会试试他。”
慕容昭将她的手拢在手中，给她传递热度，闻言收紧手掌，说道：“下次不可这般鲁莽，若他起了杀心将你们主仆毁尸灭迹，我可无能为力。况且试他也无用，寺庙住持修身养性，习武护体都属常事，即便他功法高强，没有证据也无法疑他诛杀武宁柔等人。”
如瑾本就是关心则乱，一直想替慕容昭他们分忧，便没有思虑的那般周详，眼下被他告诫才后知后觉那时的危险。
若薛怀恩被逼之下忽然就动了手，露出破绽，势必得杀人灭口，那样的话，她和飞廉几人根本就抵挡不住。
于是动了动手指，有些理亏道：“下次我会小心的。”
“嗯。”
两人都不再说话，如瑾闭上眼假寐，慕容昭便放松了肩胛让她靠的舒服。
可是寂静的环境更容易让人心思飞转，她毫无睡意，脑子里一会儿想到毫无踪影的如风，一会儿又想起可能还活着的师父……
零零碎碎齐齐挤在脑子里越发的烦躁。
慕容昭垂眼看着如瑾她睫毛不安的抖动，身子僵直的靠在他身上，呼吸沉重，很显然并未睡着，不过是打算自己去消化那些烦心事。
掌心的小手紧紧攥着，捂了这么久依旧是冰凉的，慕容昭叹息一声，抚了抚如瑾的头顶，安抚道：“我知你在担心侄儿和袁天师，内卫一直在追查那些人的踪迹，他们分了四个方向逃窜，已被内卫从各处设伏拦截，只要这些人落入包围，定会将其捕获，你再等六日，我定会给你个交代。”
如瑾将脑后的手抓下来握着，摸索着他虎口上的厚茧，摇了摇头说道：“眼下朝中的案子一个接一个，大人本就分身乏术，可那些暗地里的人却没一个简单的，我的事自有坊主在查，你就不必时时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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