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如瑾质问，顺祥婶面很不好看，垂首说道：“此事确实是老奴糊涂，仗着在公子身边多年便做了不妥当的事。如今老奴也无颜在此为自己辩驳，一切全凭公子发落。”
如瑾看向慕容昭，他面色冷凝，却并无多少怒气，可见今日在这里审问也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说法，定不会真的惩处。
他冷声问道：“你们夫妻二人在我身侧服侍多少年了？”
“奴和顺祥都是慕容家的家奴，十岁那年奴到了老夫人身边伺候，四十岁岁被老夫人拨到公子身边，至今已整整二十六年，奴见到公子时，您还不会走路……”
慕容昭说道：“你们都是祖母当初留给我的人，所以我一直将你夫妻二人当做长辈敬重，从未苛待半分。当初我离府独住，唯有你们跟了出来，我以为你们知晓其中意思，慕容家的事我无意插手更不会任其摆布，待我羽翼丰满便会从慕容府分离自成一脉，这些，你们知道么？”
“奴知道。”
“可是你们还想着依靠老宅的势力，以为我会由着他们谋划的婚姻大事？你们也想我去攀附那些大族，然后走老宅的旧路！”
顺祥婶焦急的上前一步，正要说话便被匆匆跑来的顺伯拦下，他似乎刚从远处归来，圆髻歪斜，衣摆带土，一过来便跪在地上。
“公子息怒，老婆子绝对没有背弃之心，她是知道你的意图，可也忌惮老宅的力量，她怕因为瑾丫头的事被老宅发难，希望你娶个高门女子，不过是想借着对方的势力对抗老宅。”
慕容昭看着面前的两位老人，面上浮现出不忍，抬手让他们起身。
又转身拉着如瑾的手站到他们身前：“我慕容昭身侧的女子只能是如瑾，你们都看清楚记在心里，日后若再使手段害她，我定不留情面。”
“奴知道了。”
言罢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去，如瑾看着相携离去的二老说道：“说到底他们不过是替你考虑，也无甚罪过。”
“今日替我着想将你害死，明日替我着想或许就能打乱我全部计划，这不能成为他们越矩的借口，忠诚也不是这般用的，他们应该明白什么叫分寸。”
如瑾点点头，说道：“只是，由此一遭，日后再见怕是会不自在。”
“你与红绸如今会不自在？”
“这不同！”
慕容昭皱眉道：“这有何不同，你既然能容忍红绸继续在身侧，还受不住他们两个老的。”
如瑾抿了抿唇没有和他争论，可是这分明就不同，红绸本就是她的人，可顺伯夫妇肯定不会事事替她考虑。
今日看她不配，心中便有芥蒂，还能指望着他们忽然改了心意？
就好比婆婆看待儿媳的眼光，当儿子因着儿媳对他们发难苛责时，他们心中还会想那儿媳的好？
怕是，埋怨的很呢！
况且顺伯他们怎么说还是下人，不是慕容昭的血亲，自然不会事事为他着想，对如瑾出手背后到底还有什么私心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莫要怨她将人想的太坏，反正至此以后对这二位她是留了心的，这些话她也不想同慕容昭说，想必近几年也不会住到一处去。
这么思索着倒也释然，毕竟她和慕容昭还有很多的路要走，此时只是个外人身份，还不能太过插手他的事。
于是笑了一下说道：“大人说的是，二老能容忍我才是，毕竟此事也是因我而起，希望之后他们能对我有所改观。”
“会的。”
如瑾笑了一下，由他牵着进了书房。
书案上摆着如瑾平日记事的册子，上头写着好些人名，有的画了圈，有的用朱砂划去。
慕容昭坐下后看着稀奇便拿在手中翻看，如瑾对他也无甚好隐瞒的事，见他看得仔细便起身去冲茶。坐下后慕容昭便问道：“此处为何写着东宫大监刘喜？”
“自从东宫巫蛊一案发生后我便没再见过此人，那日阿满和他乳母说看到纵火之人就是这个刘喜，他不但糟践后宅侍妾还有武功。可是当时那情形我不知说出来后有没有用，也不知道还会引起什么麻烦，便没出声，其实，那时我还怀疑是他害死了柳氏。”
慕容昭看着如瑾在刘喜两字上点了点说道：“此人因为在宫中冲撞韦团儿获罪被斩。”
“又死了……也不知是真冲撞还是被杀了。”
他们都知道韦团儿此人不是个好东西，他们韦家依附武氏的武三思，想破脑袋的要助武氏夺取东宫之位。
先是借着圣谕到东宫发难，又告密东宫行巫蛊之事，放火烧宫定也做得出来。
于是说道：“就没法子治治这个猖狂的韦团儿？她就是韦家放到圣上身边的一条毒蛇。”
随后起身从木架后拖出一个木匣，取出那日暗处射来的短箭和纸条。
“那日验尸回来便被人威胁，不许再查乔知之一案，我猜十有八九是韦家人所做。”
慕容昭接过短箭看了看说道：“这几日可有再来？”
“没有，大约是打听到案子无甚进展所以没再费神威胁我。”
“短箭是江湖杀手所用，短小有力适合偷袭，韦家确实养了一批杀手，充做门客。”
慕容昭说罢拿起朱砂笔将刘喜划去，看着韦团儿旁边的金安藏和韦休宁说道：“先前我本来打算迟些时候再动他们，现在看来，必须得提前动手，没了这两匹害群之马，韦家也翻不起什么浪。”
“什么法子？”
“乔知之一案。”
如瑾却支着头说道：“乔知之官位不高，又无依仗，即便是查出有人害他，编些明目也能脱身。更何况是诡计多端的韦氏兄妹，大人的法子需得让他们沾染重罪才行。”
“那你说，如果韦家勾结前朝暗卫，私炼秘药，开矿敛财又培植势力清除异己，数罪并罚够不够死上一回。”
如瑾想了想点点头，“应该够死上好几回的。”又探身看向慕容昭，小声道：“大人是想将常乐公主手下的罪名都推到他们头上去？”
“嗯，常乐公主背后操纵着宣教坊，血书案必定也是她的手笔，内卫现在已分散各处寻其羽翼，时间一到便合力剪除。我将她的罪名移到韦家，亦会让她掉以轻心，以为官府拿她无法，便肆无忌惮的行事，从而暴露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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