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都在劝慰，刘衡风此时已平复下来，揉着手臂说道：“那婢女名为碧玉，是我从奴隶市集上给他买来的婢女，我家中有些余钱又见他自己一人在京，便将那女子送过去照顾他。距今已五六年了，那女子样貌出挑，性情温顺，最重要的竟还识文断字琴棋书画样样俱佳，大概是如此他们便生出了情愫。”
“那明心？”
“是乔知之上峰所赠。”
上峰赠女子也不是新鲜事，只是关系到乔知之不得不警醒。
于是问道：“上峰是谁？”
刘衡风还未说话，便听着慕容昭冷声道：“凤阁舍人，赵城。”
“此人……对了，东宫那位柳氏不就是从他府上出来的？此人怎的四处送人，给东宫送，还给自己的下属送。”
而狄大人忽然摇着折扇道：“现在应该改口为赵侍郎了。”
“升了职？”
“确实，圣上前几日与老夫说起此人，见他做事沉稳洁身自好，不拉帮结派，是个纯臣，便有提拔之意。本以为此人是那安分之人，可你们说他竟然送女子入别人府上……可见是个有异心的。”
凤阁是朝廷中央之职，侍郎乃内史之副，参议朝廷大政，临轩册命，四夷来朝之时，还要授其表疏而奏之，是个极为重要的位置。
而且，他未上位之时便散布眼线到各府，可见早有预谋，竟藏的这么深，装作纯臣。
如瑾、刘衡风和慕容昭都齐齐看向狄大人。
他老脸一红，解释道：“咳咳，老夫方才说的纯臣指的是圣上亲自提拔上来的那些人，诸如赵城这些个老家伙，从前朝便在这位上，怎能一同论之。”
如瑾便接话道：“大人对这位赵侍郎可熟悉？”
狄大人摇了摇头，“无甚交集，但是此人在这凤阁舍人职位上一坐就是十五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是个有耐心的主。”
可不是，明里老实低调，暗里四处搭线，朝中官员的内宅都被他抓在手中，这不是有耐心，这是有野心。
也不知此人是谁家派系……
本是来游玩散心因为刘衡风刺杀一事作罢，都没了那心思，一行人在城门关闭之前结伴回了猫儿巷。
暮草带着刘衡风查看手臂，慕容昭则和如瑾坐在书房，如瑾见天色已暗，慕容昭也吃了不少点心，便问他要不要回去。
“我去客房。”
“好，大人早些休息。”
慕容昭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顺祥婶缝的，可以助你安眠，早些休息。”
“谢大人。”
慕容昭拍了拍她的肩去了客房。
如瑾梳洗妥当换了常服便准备睡觉，想着慕容昭拿来的荷包又跑到外屋去拿，绣样精美缠枝花纹，如瑾抚了抚轻笑着放到鼻端。
香，很香，却带了毒。
她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将荷包拿开，闭着眼仔细的嗅了嗅，在五六种花草中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味道。
黄熟香，白附子、茅香、零陵香、白芷、青木香、甘松……在这些香中藏了一缕沉硝，此物出产于东海，味道与沉香极为相似却比之多了一丝苦涩之气，是东海之地林中防毒蛇用的一种毒香。
对人亦有毒性，若是长时间吸取重则全身麻木瘫倒，轻则呆傻，女子则容易绝经失去生育之能。而顺祥婶的这个伎俩，她若用上两月便再无生子之能，三月便可嗜睡困顿行动迟缓……
此香长在密林，价格不低，来到中原更是翻了几倍，寻常极少人用到，京城中的药店都难寻，所以，此香出现在荷包内绝非偶然。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顺祥婶特意寻到此香，用其他香料盖住，在不被慕容昭发觉的情形下送给如瑾。
为什么！
难道说她依旧是老宅的人？
可慕容昭那样子对他们二老都极其信任，他们背叛了慕容昭吗？
该不该告诉他？
这般纠结的睡了一晚，第二日自然没什么精神，幸好慕容昭和刘衡风已经离开。
“怎么了？精神这般差。”
“无碍，只是没睡好，你熬些助眠的汤药来，我用了饭便回去再睡一觉。”
暮草点点头，便去配药熬制。
红绸正在收拾碗筷，如瑾喝了口茶水说道：“你们萧家子弟如今可还有活着的？”
“大约是有吧，不过谁敢正大光明的生活，不都是隐姓埋名。”
如瑾点点头，方才不过是从慕容家这个老族的身上想起了那些萧氏随口问了一句，想着那个几百年的望族一朝被灭，不禁唏嘘，也不知这慕容家何时能走到头。
而那个时候没了家族依仗的慕容昭会不会也会如那些人一样落得个白茫茫。
随后喝了暮草的汤药总算是睡了一觉，这大半日还算平静，街面上除了些不要命的百姓还在出来奔走呼号，多数时候众人都老实了，当然官差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三五不时的还有人在不显眼的角落散发血书，百姓看似待在家中实则都对朝廷不满。
听暮草说，已经有人在运输铜矿的官船上动手脚，那大船忽然炸开，燃着大火逐渐的沉默于水底。
皇城街面上巡逻的护卫比来往的行人都多，倒不如城外，还有些人玩乐……
睡到午时，暮草来将如瑾唤醒，说是百花坊主请她过去一趟。
“寻到那陈富贵了？”
暮草点点头，说道：“怕是寻到了尸身。”
如瑾眉头紧皱，果然还是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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