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看着那小童无辜的眼神，瞬间了然，也难怪这孩子不知全伯，是她糊涂，怎么这般问！全伯何其狡猾，定然不会再用自己真名。于是顿了顿说道：“寻常带你出来玩耍的老人家，那位圣女的父亲，他在你们太平帮是何地位？别人都是如何称呼他？”
那小童歪着头想了想又道：“太平帮是何物？”
如瑾语塞，定定的看着他，暗自寻思道：“若他就这般装傻，顾左右言其他，他们最后什么都问不出。”
他或许比她们想的要狡猾的多，果然，见如瑾默然不语，这小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如瑾眯了眯眼，回身坐在案前，说道：“既然你不知，我倒是可以给你说说这两个都是什么东西，来，坐下，仔细听着。”
“真的吗？”
如瑾没有应答，而是拿起茶碗，也不饮就那般晃来晃去，轻声道：“陪你玩耍的老人家厉害着呢，背信弃义、野心勃勃为了自己的目的背叛了朋友、家人还有主子，害的他们全都被杀，自己也被官府降罪，被流放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可他不甘心，杀了同行的人，又偷偷摸摸的回到京城，在暗地里操纵着别人为自己做事。”
“什么叫背叛呢？”
“你还不知道太平帮是什么对吧，那你听过那些在山林里搭寨子的土匪么？太平帮就是这么一伙人……”
“不是！”
如瑾见他反驳，冷笑一声道：“怎的不是，一群乞丐、强盗、流浪客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不叫土匪叫什么？哼，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愚昧之人，也只有他们才会相信什么圣女圣子的鬼话！”
那小童先前还觉得牵着如瑾的话头很是得意，现在听她张口闭口便是贬低太平帮也生了气，忽的一下站起来说道：“圣子乃是上天指派来救苦救难的神，我是被上天选中的神，你再辱我……”
“自欺欺人，我辱你又如何！选你的那人昨夜才将那位圣女掐死，他的话你也信？你若是神又怎的被我捉住，为何不逃出去？”
“我……我还小，待我大些，我便是法力无边。”
话音刚落飞廉刷一下便抽出刀，在他臂上划了一道，看似吓人其实不过割破一点皮肉，如瑾将他的手臂抬起来，指着那伤口说道：“神怎会流血，神怎会饿，怎会困……孩子，你这般聪明，难道不明白？那些人就是在骗你。”
“没有！不会！师父才不会骗我，他说日后我就是国师，要受天下百姓的供奉，会辅佐新皇，到时候宣教坊就是……”
“就是什么？”
那小童说道此处忽然顿住嘴，警惕的看着如瑾。
如瑾收回视线，抿了口冷却的茶水，说道：“原来是你的师父，怪不得教你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国师？新皇？看来全伯所图甚大，竟还想在朝堂上一展风姿，你做国师他做什么？不会是皇帝吧……”说罢自己倒是笑了起来，捂着额角，说道：“定然不是，他那般聪明知道自己做不成皇帝，宣教坊……难道是他想做个城中城的土皇帝？”
那小童已不再说话，一双眼沉沉的看着如瑾，紧紧靠在书架上。
飞廉一直抱臂立在一侧，闻言讽刺道：“就他？未免太异想天开，谁做皇帝会允许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建这么个地方，那不是架了把刀在自己脖子上？”
“非也，他能这般妄想，定是有人应允了的，皇家自古都有封异姓王的例子，开国功勋开府建宅，安邦定国……啧啧，我们这位全伯还真是颇有抱负，竟藏了这般心思。”
说罢起身拍了拍裙摆，看着那小童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便休息吧，也莫要试着逃跑，我不愿打断你的腿，所以，别给自己找麻烦。”
那小童定定的看着她离开，在她关门的一瞬间跑过来，沉声道：“我师父厉害的很，后日便是宣教坊四季以来的大祭奠，他定会来救我，你若是聪明便放我，若是……”
“关门。”
不理会里头的叫嚷，如瑾带着飞廉出来，嘱咐外头的护卫谨慎看守，便回了书房。
路空空已四仰八叉的睡着，坊主拿了薄毯替她盖上，如瑾见状便退出来，等在外头。
“走吧，去阁楼。”
“嗯。”
夜已深，更深露珠，月色越发清亮，坐在露台之上，看着广阔无垠的天际，心头的烦闷也散了些。
“那小童定是难缠。”
如瑾一笑，说道：“聪明的很，全伯收他做了徒弟，并不是什么父子。他虽人小鬼大，但是对全伯确实敬爱，我张口辱了他师父几句，他才一着急下说了两句。虽不多，可是能看出全伯野心极大，还有匡扶社稷的雄心。”
坊主听罢也笑了一声，大约也是想不通此人为何要这般。
两人正说着，坊主忽然停下动作，朝着外头看了一眼，说道：“昭卫来访有失远迎，为何站在外头，夜色正好不妨进来一叙。”
如瑾心头突突的跳了两下，攥紧了手指看向乘着夜色一跃而入的黑影。
她嘴角动了动，总算扯出一道微笑看着慕容昭。
“叨扰了。”
坊主淡淡的看了慕容昭一眼，倒是没有指责，站起身朝如瑾摆了下手，说道：“你二人自便。”
如瑾起身行了一礼，待坊主走后，便又坐下，替对面的慕容昭倒了杯茶，问道：“大人为何这么晚过来，可是我二哥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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