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一阵嘈杂，众人齐齐跪拜在地将手上的莲花举起来，口中诵念经文。如瑾靠在窗口看着端坐于莲花座上的妙手娘子和一位童子，冷冷的笑了一声。
还真的是她，阴魂不散、装神弄鬼。
金玉堂不知何时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猜，此人定是你的旧识。”
“冤家路窄。”
“说来这些人也着实可怜，他们承受着苦难，还被人愚弄，什么圣女圣子，也不知这帮子人从哪里寻了两人便安了些古怪的名头。
如瑾点点头，车架缓缓而过，她便收回视线看着金玉堂道：“今日那些人摆宴是想让你再出血建些别的？”
“不然呢……”金玉堂一撩衣摆回身坐在案前，说道：“本庄主就是有钱！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他们这些人想要成事必然得寻我来，而我就享受这般被别人捧着求着的感觉，看到他们分明内心恶俗却非得满口仁义道德的嘴脸，我便觉得有趣。”
如瑾嗤笑一声，说道：“我看你是享受这搅动风云的快感，小心些，别哪日被人卖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见如瑾一本正经的嘲讽他，金玉堂不乐意，坐直身子用扇子敲了敲如瑾的头，不赞同道：“你为何不说，我如此运筹帷幄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真以为坐在一边慈眉善目的看着芸芸众生便可以获得大把银钱？无知、天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是这个道，便好似用兵之道，快、准、狠！”
如瑾靠在立柱上闻言笑道：“赚钱之事上金庄主是高手，我不过是闲话两句。”
“走吧，圣女你也看了，至于后续如何处置，便靠你自己布局。”
如瑾不知他何时猜到自己与妙手的恩怨，也没有点破，感激的谢了一声，便跟着他下了木楼。他们返回马车上，刚起步，如瑾忽然将车窗帘撩开，探头朝一个方向看去，盯着看了许久才缩回身子。
“怎么？一惊一乍，又看到了冤家？”
如瑾看着对面靠着车臂的金玉堂说道：“不，是仇家，是一个我若遇上必杀之而后快的仇家。”
“哦？那我奉劝你先收敛着，能在此地出没的必然都是与帮派之人有勾连的，你若露出马脚，定会牵连我。”
“这是自然，此人定会再出此坊，那时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金玉堂拍了拍手，说道：“我最是喜欢你此时的气度，杀伐决断，好似军前大将。”
“庄主谬赞，我倒是觉得自己此时像个女匪，浑身戾气。”
“匪军不分家，一念成佛一年成魔的差别罢了，咱们去茶楼对面的客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彩衣坊。”
“好，多谢。”
待回到客栈，如瑾和红绸睡在金玉堂的外间，二人辗转反侧，待里头金玉堂睡熟后起身走到门外蹲坐在栏杆前，小声谈话。
红绸轻声道：“方才街角和全伯站在一处的那人，主子认得？”
“当然，那可是越王府最得力的一等亲卫裴守德，还娶了越王的嫡女，谁能想到曾经越王帐下最信任的亲随、最喜爱的护卫竟在越王府被灭后出现在京师坊里，真不知该骂此二人狼子野心还是要笑越王眼拙。”
红绸转身靠在栏杆上，说道：“本以为我有这身功夫便可将仇敌斩杀，可随着世事变迁，越发觉得其中的复杂难辨，为何杀了洪万财兄弟后，田德顺又成了泉氏老族的人，为何寻到那全伯父女踪迹后，这女子又成了圣女……越王与琅琊王在世时，我父亲时常感慨此二王的睿智英勇，可我也知道，二王之乱之所以那么快便被镇压，我父定是做了什么。”
如瑾听她低声述说，心中竟出奇的平静，她低声道：“我不欲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便是朝堂，不知何时变成了他人手中的刀，杀人时锋芒尽显，丢弃时也毫不留情。”
红绸眼眶泛红，闻言抬着头看向房顶，说道：“主子，这纷争何时才是尽头，我们何时才能为自己活一回。”
如瑾拍了拍她的肩说道：“约莫要等到权利争夺的最后一刻吧，我也不知自己能否活到那个时候，你看看我如今的样子，不是被人谋害，便是想着如何害人，昨日他杀我，明日我杀他，无休无止。”
“红绸会保护你，还有暮草、飞廉、慕容大人……我们都会护着你的。”
如瑾侧头看着红绸，笑了笑说道：“我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如此放肆，我不过是仗着你们在身后罢了，所以才敢与那些人斗法。”
说罢，外头更鼓敲了三声。
如瑾揉了揉腿，将红绸拽起来，说道：“歇息片刻吧，回了城还需忙碌。”
“好，主子也是。”
“嗯。”
二人又回了屋，不过是躺着舒展腰身，依旧毫无睡意。
第二日金玉堂将如瑾她们放到锦衣坊便又去了他处，查看自己生意，如瑾看了看铺子的里账册，便将暮草和飞廉招过来说了说昨日看到的一些事。
暮草咬着牙道：“王爷哪里亏待了他们，怎的一个个都成了白眼狼，他们实在是混账！”
飞廉依旧很难接受裴守德叛变的事实，握着拳头脸上清白交替，眼眶也泛了红，如瑾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便说道：“飞廉，物是人非，你要知道有些人会变的。”
“是，属下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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