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盯着那胡姬出了神，身后刘衡风便说道：“这是洪万财的小妾，刚买回府不久。前一阵子还轰动的很，百匹绸缎，金银器十几箱最终抱得美人归，风流才子俏佳人，也是一段佳话。”
他嘴上这般说，神情却一副鄙夷，应该是这人使了不入流的手法。
“凶手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说罢，绕着趴在书案上的胡姬走了一圈，抬手将放倒在地上，解开衣物。
说道：“凶手是男子，对这个胡姬心存邪念，她脖间、臂上都有指痕和齿痕，应是被揉捏、啃咬过，她头上的金簪少了一只，这种样式是如意对，另一只应该是被拿走了。她的寿衣也是穿的最为细致，可是此人显然不熟悉女子衣衫的穿法，衣带都搭错了。”
如瑾将衣衫解开，果然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唯一与那几人相似的便是诡异的神情，嘴角含笑，眼睛圆睁。
“既然这般喜爱，又为何杀死，那人逃走时不留痕迹，为何不将此女扛出去。”
刘衡风这般说显然是在戏谑，待如瑾起身后又说道：“大理寺将院中各处都细查了，没有任何痕迹，凶手除非有飞天遁地只能，不然就是从门口走出去的。”
如瑾点点头，看向慕容昭，说道：“我只是奇怪这个凶手为何对待洪万泉等人下手粗暴如同拖拽死物，对待胡姬却轻柔异常，难道是旧识？”
慕容昭立在一侧，闻言沉声问道：“他们身上的寿衣确实是奈何居的？有无可能是仿制。”
“并非仿制，奈何居自有徽记，衣襟处有我亲自绣的标志。”
“你方才拦下的管事去铺子裁了几件。”
“两件男式，两件女式。我不记得尺寸，但是这里多出的一件不只是谁带来的。”
如瑾知道慕容昭的担忧，洪家忽然死这么多人，皇帝定会派人严查，她的奈何居逃脱不了干系，定会被牵连收押。
“可有人证？”
她苦笑一声，人证便是阿葵，可是此人行踪不定，根本无处可寻。
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人证，此事摆明了有人想拖我下水，所以早就安排妥当。大人应该听说了，今日城中死了不少人，死状与洪大人一般无二，身上穿着奈何居的寿衣，神情诡异。”
“前几日周兴招你入府是何事？”
刘衡风说完，如瑾垂头想了想，说道：“邪人邪心，他说家中正妻去世多年，我若愿意便可留在周府。”
慕容昭冷哼一声，便率否定说：“周兴一直都在内卫监控之下，他如今在南方焦头烂，来俊臣上位分了他的势力，如今洛阳城里他能调动的没有多少人，不可能有精力操纵这些事。”
那会是谁？
如瑾思索片刻，看向慕容昭，他冷哼一声，“以为是慕容家的人？”
“我最近也就得罪了周兴、芙蓉，她也不是善茬。”
“不会。”
如瑾抿了唇说道：“害我，只需寻个夜黑风高的时候放一把火。”
慕容昭闻言道：“我已派人知会过慕容府。”
那她是碍了谁的事她却不自知？
兀自抱怨一通，如瑾敲了敲额头立在廊下，头一次这般混沌。
她竟然探不出死因……
无毒、无致命打击痕、无勒痕。
那么，人因何而死？
这些人的神情超出了她所预料，轮回草确实是有神奇之处，可以柔和死者的面容皮肤，看上去更为安详，是墨故国特有的药草经过调制形成一种很温和的香，会渗透在布匹之中，死者穿戴好，两个时辰后香气进入皮肉，死者的表情也会柔和下来，看起来就好似微笑一般。
这是香婆婆当年教的法子，倒是让她在坑蒙拐骗的时候更加肆无忌惮，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栽了跟头。
她宣扬出来的所谓“含笑九泉”竟然成了别人打击她的把柄。
今日，众人疑她铺子里妖祟横行，明日就有人敢在茶楼里说的有鼻子有眼。
“刘寺正，洪侍郎和几位家人的尸身还请妥善保管，我暂时确实看不出真实的死因，无伤，无毒更看不出缘由，我只能说凶手对洪家的这几个人都恨的厉害，这几人都被摆成跪姿，是忏悔赎罪的意思，所以我猜测，洪大人或许在生前做过什么不光彩的事……”
“简直一派胡言！我儿一辈子勤勤恳恳从未谋过半点私利，先皇和当今陛下皆称赞褒奖，你一个个卑贱的仵作就敢信口雌黄，当真以为我洪家没人了！”
如瑾凝眸看去，一位老妇人被那位洪氏搀着走过来，方正干瘪的脸上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盛满了愤怒。
她刚要回嘴，就被慕容昭截了过去，
说道：“袁仵作并非有意污蔑，只是推测罢了，若洪大人确实坦荡，又何惧这一两句质疑？”
洪老夫人沉着脸看了眼慕容昭，“昭卫难得替人说话，但是这贱民给我儿扣这莫须有的罪名，洪家报官是来讨公道找凶手的，如今凶手不见影，倒让个贱婢说三道四，大理寺和内卫真是好本事！”
如瑾听她左一句贱民右一句贱婢登时就恼了，从慕容昭身后走出来，抬着下巴垂眼看着台阶下的洪家几人，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洪大人究竟做了什么，老妇人也不见得知道，所以需要诸位大人查证！凶手不是我奈何居的寿衣，一件破丝绸罢了，你们也太高估它的本事。凶手男性，身高五尺六寸左右，左撇子，会些拳脚功夫，他寻常看起来温和老实不与人争执，本身做事很有原则，你们或许都见过，只是从未在意，因为他就是你们口中的那种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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