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不知这傅将军是何方神圣，但慕容昭既然礼让三分便一定是厉害角色，遂悄声立在一侧。
那些个手下神情冷漠，过来后迅速的张开带来的麻袋，囫囵一卷便将两具僵直的尸体装起。
先前跪地磕头的那人，从头至尾都冷眼看着，神情带着一丝嘲讽与幸灾乐祸。
如瑾上下打量了一番，推测其身份应是管家常随一类，而且颇得主人家信任。
一双细长眼闪着精光，鹰钩鼻，薄唇大嘴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善茬，虽然方才低三下四的磕头，但是对慕容昭和刘衡风丝毫没有怯意，腰杆子挺直，倒是比好些做官之人还有硬气。
片刻功夫，尸身便收拾停当，那人对着慕容昭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大节下的给大人添麻烦，这些银两就给各位大人沽酒暖身吧。”
如瑾瞥了一眼，足足有二十两银，真真是大手笔。
慕容昭瞥了如瑾一眼，垂眼看了看递过来的那盘银子，不深不浅的笑了一下，“好，多谢胡管家。”
接过来随手便扔到如瑾怀里，看也没看。
那胡管事似乎也没想到慕容昭竟会收了银子，伸出去的手竟忘了缩回去，慕容昭紧了紧刀柄冷声道：“怎么？不想给？”
“不不不，奴只是，只是想同大人说说这两个晦气的东西，您是知道的，傅将军才从边关回来，对底下的人都太过宽厚，这不，昨夜过节便允了下人出来，谁知竟遇上此等祸事，洛阳城每次大节，铁定是那些黑心肠的出来犯事，就让这两个死鬼碰上了。”
刘衡风冷笑了一声没有作声，看向一旁的慕容昭。
“铁定？胡管事看见了？”
胡管事脸色僵了僵，又说道：“这地方本就藏污纳垢，那些杀人越货的杂碎无处安生不都窝在此处，那两个死了便是倒霉。至于他们的其他事……还望大人莫再追究，我家大人爱惜名声，不想刚回家就被这等晦气事儿败了兴致。”
慕容昭闻言眯起眼睛，语气不善的说道：“让你带走尸首，是因为此案不需要，至于剩下的事要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们将军指手划脚。本官查案无暇顾及傅将军的兴致，洛河浮尸一案，连同近日发生的所有疑案将由内卫一并彻查。傅将军若是觉得哪里不妥，就请上朝时向陛下明言。”
那胡管事见慕容昭拿了银钱却立马翻脸，气的脸色涨红，“昭卫大人，您难道不知我家将军刚打了胜仗，又进献了龙镜？圣上为此还大宴群臣，高兴的很呢！况且，圣上日理万机定是不耐烦听这些晦气事的。”
慕容昭淡声道：“本官从不揣测圣意。”
如瑾听罢噗嗤一下笑出声，见慕容昭看过来，急忙往后退了两步躲在后头。
这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彻底激怒了那管事，他指着如瑾手中的钱袋，嘲讽道：“大人可真是厉害，刚拿了我家大人的银钱转眼……”
“本官没拿，也不稀罕。”说罢不理会胡管事，用刀尖点了点地上的尸袋，说道：“管好自家的狗，内卫的事还轮不到军营的人置喙。若是觉得我们不顺眼，大可上奏喊冤，反正于告密一事，你们傅家家学渊远。”
“你！”
管事不过到了慕容昭胸口，即便踮脚瞪眼也没什么气势，况且他只是不知死活的狐假虎威，在慕容昭跟前耀武扬威还真没那个狗胆。
于是，只化作一抹不阴不阳的笑容，转头对上垂首而立的如瑾。
“这位便是风头正劲的鬼手阿瑾了吧，敢公然挑衅大理寺，可真是女中豪杰。”
如瑾的嘴上功夫岂是他能匹敌，当下便捧着银子从慕容昭身后走了出来，抿了抿唇笑道：“哪里哪里，如瑾只是受了陛下恩典才有幸得了仵作一职，其实不过就是朝廷招揽来的一条狗，这狗啊，一来得忠诚，二来得识时务。所以，哪能称作挑衅，只不过是一心想着为朝廷效力罢了。”
刘衡风“嗯”了一声，抚了抚下巴附和道：“袁仵作所言甚是，你我同朝为狗，自然得鞠躬尽瘁，日后若是看到有何不妥的地方也请一并指出，不得徇私遮掩。”
那胡管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盯着他们冷哼一声便甩袖而去。
如瑾收敛神情，正色道：“得罪军营之人怕是麻烦的很。”
慕容昭瞥了一眼胡管事的背影，冷声道：“你可知道功高盖主一词？”
如瑾恍然，怪不得……
一个下人都这般眼高，更不用说他的主子，仗着军功赫赫便生出其他心思。慕容昭既然不怕得罪他，就说明皇帝对他的态度已经明显。历来功高盖主之人，如不卸权收敛，那便离死不远……
“那这银子？”
“扔了。”
如瑾看着慕容昭大步进了院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招了暮草过来，将银两全都收起来。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越过慕容昭的时候，却没注意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沈园内，大理寺和内卫正一寸一寸的翻地皮，如瑾在院内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处井边站定。
“底下？”
如瑾回神看了眼跟过来的慕容昭，摇了摇头推测道：“我在那土下闻到水汽，但是否从这里过去，我尚不能确定。”
话罢，慕容昭便踏着井边朝下面看去，顿了顿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扔个如瑾，将配刀插到后腰便要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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