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江湖事1
正月晦日，乃正月的最后一天，人们酣聚饮食、临水宴乐，妇女们到河边清洗衣裙，以为消灾解厄。
可今年的晦日，宴乐的人少了，半城的人都到了城北开阔地的京营校场。
作为闫明楼的少楼主夫人，白露享有了在侧边有一张椅子可以坐着观战的特权。看着那些携刀带枪的武林人后面，张张脸都写满了兴奋与好奇的普通老百姓，白露不得不感叹，中华民族爱看热闹的天性，不只是几千年不变，而且是不管在什么空间都不变。
回看高台上，还有三张椅子，正中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帝陛下，他的两边，坐着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两位方外人士不参与武林盟主的争夺，加之门派实力摆在那儿，又受武林人士敬重，便到此做一个见证人。
白露左右和对面，能得椅子坐着的都是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的各门派掌门，其中也有几个白露认识的，比如陟青阁新任阁主王良竹、唐门门主、南宫世家的当家南宫老爷，以及秋水山庄少庄主秋月明。
武林大会担任主持的齐王, 他好武之名天下皆知, 也结交了不少武林好友，由他做主持再恰当不过。
所谓武林盟主的评选，第一轮自由组合，一个人上台, 另一人自去挑战, 胜者进入下一轮。自第二轮开始，由取胜者抽签确定捉对比试对象, 如此循环, 直到最后两人争夺盟主之位。但是有一点不同的是，没有提点到为止的事, 而是签生死状, 生死两不追究。
换言之，没有几分本事的小喽啰就别上去了，否则打死也活该。
“怀孕的人不老实待在家, 整天的尽往外跑，你就是仗着臭小子宠你宠到没边。”
冷不防听见旁边传来的嘲讽，白露不生气，反而微笑，“爹这么关心我，我好感动。”
“我关心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 这一胎你若是能生个小子，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嫁给臭小子，否则，你就把正妻位置让出来，只有生了儿子的才能是闫明楼少夫人。”
白露掏掏耳朵, 这话他从第一次见面说到现在好几个月，一点作用都没有, 她还是在少夫人的位置上做得稳稳当当的，白露都有点同情他了。
她的手轻轻覆在还一片平坦的小腹上。想到昨日, 因为向来准时的大姨妈没有准时来报道，夫君请了大夫, 把脉之后证实她已怀有身孕，府里真的是一片欢腾，娘还要让人立即到府门口去施粥施米, 为恐怕还只是一个受精卵的孙儿积功德, 幸好被夫君拦住，说武林大会在即, 他们家情况又特殊，此时不宜节外生枝，方才作罢。
而说着不宜节外生枝、看似很冷静的夫君，却一整天都小心翼翼地伴在她身边，连她要倒杯水喝他都立即帮忙，生怕一不小心就伤着了，让她好气也好笑。到了夜里，一直以来他总要抱着她睡，可昨晚他根本不敢碰她，抱了被子要在软塌上休息。还是她千哄万劝，称自己真的没有这么脆弱，且若他不在旁边，她夜里若是翻身掉到了床下，那才是真的会被伤着，他这才躺回床上来睡，却还是一直紧绷着，直到她主动偎进他怀里，硬拉他的手环住自己，他才慢慢放松下来。
但这也让她深深庆幸自己做下再生一个孩子的决定，如今这个孩子，已经不仅仅只是想让他弥补没能看到小芷儿小婴儿时期学步学说话可爱模样的遗憾。如果小芷儿是让他与她相知相识的爱情使者，那么这个孩子，就是他们的爱情结晶。
“这个王良竹挺不错的嘛，爹，他的武功和李良奕比起来应该差不多吧。”白露好奇问道。
此时台上正是王良竹和另一个刀客，但白露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出王良竹技高一筹。
“论武功招式, 他已尽得王静先真传，但内力、经验不足, 比李良奕还差了点。”莫擎回答, “你什么时候才回去？”
“来都来了, 至少也要看到武林盟主出炉吧。”
“你给我悠着点，顶多再一个时辰, 你必须回去。怀孕的人就该在家里好好歇着，我可不会像臭小子一样一味顺着你。”
“一个时辰之后可以。”白露笑嘻嘻地答应。
这次武林大会就如夫君所言，在元宵之后京城中的武林人士越来越多，在无人能管理的情况下，一天照三餐加下午茶加宵夜地打架斗殴，而且高来高去，普通百姓睡个觉都要担心房顶上掉下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让齐王组了一个临时的安保队，自家夫君是安保队的第一人选，而他答应去的条件，便是让那个每天来家里骚扰又拦不住挡不了的真定公主老老实实呆在宫里。
此刻，他就站在皇帝身后，只能用眼神传递他不能亲自守护在她身边的愧疚。
四目相对，白露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又飞了一个吻过去。看见他微红了脸，别开眼，她得意地笑。
“你倒是矜持些，光天化日之下，有点闫明楼少夫人的端庄。”莫擎摇头，斜眼睨她。
“我现在充其量就是闫明楼少夫人的候选人，爹你刚说了嘛，我这一胎若不是儿子，就不是闫明楼少夫人。”不过一刻钟之前他说过的话，正好拿来堵他。
莫擎窒了窒，道：“你现在还挂着少夫人之名，就给我庄重点。”
“是！”
瞪了笑嘻嘻的她一眼，莫擎将视线转向比武场。此时王良竹已经取胜，场中又换了两人比试。
一轮比完，取胜者在齐王处抽签决定下一轮比试的对象和顺序。
就这空挡，一个须发皆白满面皱纹足有七十岁的老人过来。
“莫楼主与少楼主均未上台一战，令罗某诧异。不过想想也对，这武林盟主不仅仅武功高，还得品性足以服人才行，莫楼主与少楼主确实不适合做这盟主。”
论武功，莫家父子绝对在江湖上排的上号，那么这话，就是拐着弯在骂人品不行了。
白露看向莫擎，他受这侮辱，面上居然没有怒气，反而带着愧疚，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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