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了看祖奶奶，估计这里除了自己，就祖奶奶心里最清楚。
人心呐，禁不起细看。
也不知道她对这个疼了一辈子，护了一辈子的女儿作何感想。
想到奶奶，兰小森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没看见老兰氏的人影。
这么关键的时候，人去哪儿了？
“这房子，我准备卖了。不光是我和老婆子养老的问题，妈住哪里？”
所有人一愣。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好好的，你卖什么房子啊？这可是冯家的祖产，你卖祖产，难道还不给我二妹养老？”二奶奶问。
“对啊，爹，房子卖了您和妈住哪儿？奶奶不是一直跟着您么？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二姑嚷嚷道。
卖房的原因，他肯定是不说的。
“那房子卖了，我们一家住哪儿啊？”
小叔兰康田被自己媳妇儿在后背狠戳了几下，开口问道。
“你们的事儿先放一边，先解决我和你妈的养老问题。还有你奶奶将来的住所怎么弄？你们这些当儿女的拿出个方案来。”
烟锅子在脚底敲掉烟蒂，换了新的卷烟，继续吞云吐雾。
兰小森一直闻不得这味儿，她们一家又刚好站在下风。
扭头跟宁清说了几句，靠到老冯氏身边。
老冯氏虽然是事件人之一，却半句发言权都没有。
小森干脆扶着她，去了后院。
兰小芝本想跟过来，被她妈拉住了，低头吩咐几句，一脸不情愿地跑出去了。
以前一直没注意小婶这个人，主要是她太低调，低调到完全没有声音，只埋头做事。
上面有宁清这个大嫂顶着，家里有老冯氏忙活着，她隐形倒也正常。
要不是今儿刚好坐在自己对面，没事儿又多关注了几眼，真发现不了小婶儿是个人才。
“祖奶奶，小芝说您和爷爷吵架了，为什么呀？”兰小森问道。
老冯氏这些日子和小森处的好。
这孩子有意无意，会发出要给自己养老的暗示，老人家心里没想法是不可能的。
“他要卖掉房子，我不同意。”
“可是爷爷为什么要卖掉房子啊？”小森一直不能理解。
“因为想甩掉我这个包袱，房子和我是捆绑在一起的，他这个人啊，欲望太大，偏手段又不高明，落在别人眼里还不就是个笑话。这么多年，我也懒得争，反正没几年好活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想人心不足啊。连这些时日都等不起，迫不及待就想闹出点事儿，何必呢？”
老冯氏叹口气，她也想不明白啊。
“我奶奶呢？她就一句话都没有吗？”
“你奶奶这个人呢，年轻就被我惯坏了，事事拿不得主意。早些年，你爷爷脾气更暴躁，动不动就打人，你奶啊，是被打怕了。”
哎～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干嘛要跟孩子说啊？
“你呀，就安心读你的书。都有大人呢，你小孩子家家的，别操这份心……”
“祖奶奶，我们一家人都说好了，接您去咱家养老呢。不过呢，也不能让爷爷这么容易就得逞，所以您还得配合一下。”
正说着，宁清进来了。
坐到老冯氏对面，拉着她的手，诚恳道，“是啊，奶奶，我和康宁都是这样想的。孩子提前跟您讲，是怕您伤心呢。”
“是我这个老家伙没用啊。要是我还有点儿用处，他也不至于嫌弃我到这个地步。”
宁清的话，让这个老人情绪一下子被点着了。
兰小森和宁清互看一眼，迅速回屋倒了杯水。
宁清温声细语劝慰着。
苦闷憋着会得病，大喜大悲亦伤身。
老人家这段时间不好受，身子明显消瘦，颧骨凸出来，眼眶下陷，脸色着实不太好看。
“祖奶奶，喝杯水喘口气儿，您就当看戏了，成不？”
噗嗤～老冯氏被逗笑了。
“你这个鬼丫头，你祖奶奶我可是半个主角儿呢，还看戏。”
“嘿嘿，这不还没轮到主角儿上场么？且看妖魔鬼怪轮番上来露一脸先，您安心候着……”
正比划着，后脑勺被敲了一下。
宁清没好气道，“那是你的长辈，怎么说话呢。”
前世欺压孤儿寡母的时候，可没半分长辈的样子，可这话她只能在心底里偷偷说。
哈腰点头，“母上大人说的是，女儿错了。”
不管怎样，俩人总算是笑了。
笑了就好，这事儿的确伤心。
但都是一些被欲望迷了眼的人，良心这东西被藏深藏久了，也就被遗忘了。
隔着二进院，都能听见外面吵得不可开交，尤其是二姑的声音，穿透力贼强。
“爹，养儿防老说的不就是这个时候么？没有女儿养老的道理啊。”
小叔听不下去了，“难道你们就是爹妈白养大的？”
“爹，您倒是说句话啊。侬到底怎么个意思？我可是丢了一大摊子事儿回来的，您给个章法，到底要怎样？”
这是小姑的声音。
因为很小就出去闯荡，本地话还没有魔都话说得溜，明显也开始不耐烦了。
看时间，吵了快俩小时了吧。
口干舌燥，再有耐心，也耗没了。
也许，老爷子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兰小琳这时候溜了进来，“爹问有没有吃的？”
院儿里的几个人相视苦笑，摇摇头，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弄吃的？
“我偷偷拿了一小筐枇杷和瓜果进来，在祖奶奶房间，我出去听着，让老爸进来吃点儿东西。”
宁清拦着她，“我去，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到时候被问到头上咋办？”
小森嘟囔，“该咋办咋办。”
兰小琳放学后回家，大门紧锁，听隔壁安奶奶说祖宅出事儿了，吓得一路跑过来的。
此时又饿又渴，所有人都没动，她也不好意思进屋找吃的。
实际上，祖宅每餐定食定量，不会有隔夜食，更别说填肚子的零嘴。
眼珠子一转，“祖奶奶，走，咱进屋坐，风凉。”
然后一老一少，搀扶着进屋，眼不见为净。
小森到外面瞄了一眼，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各家各户留了个说话的人，其余都回家了。
几个姑黑着脸坐在门口，坐姿各异。
一直没听见大奶奶和小奶奶的声音，此时也没见着人，难道进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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