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念头终究是过于荒谬,楚戎也没有办法往深处去探究,毕竟这十年来他都不在梁国,也只能胡乱推测。
但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悄悄在楚戎心里扎了根,他着实是想要知道真相,但千头万绪,他又不知从何缕清。
楚戎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燕戟,心中也异常烦闷。
武成王府东边偌大的练武场中,一袭藏青色长袍和一袭白色长裙静静对立,一人握枪,一人执剑。
二人皆是闭眼,袍袖在风中微微摆动,整个练武场中都流动着一种无形却玄之又玄的气流。
可是过了片刻,模样清冷沉静的白衣女子静静睁眼,抬手收剑,淡淡道:“王爷心已经乱了,今日不宜试招。”
燕戟闻言,也睁开眼,随即他苦笑一声,随手一掷——
但听锵的一声巨响,那柄长一丈三尺七寸,精钢混金炼制的霸王枪便稳稳地落在了兵器架上。
霸王枪重达八十一斤,即便是如此,兵器架也未发生一丝震动。
这等场景,若是寻常武夫得见恐怕得瞠目结舌,但在场二人都是高手就另当别论了。
只见白衣女子恍若无闻地收剑入鞘,道:“王爷有心事,是为了王妃。”
语气笃定,不容辩驳。这位武成王府中的头号杀手白芷就如此云淡风轻地翻了武成王的老底。
燕戟继续苦笑:“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白芷面容清冷但生了一双狭长的眸子,这时她长眸微微勾起,低声道:“王爷自己要故弄玄虚,就不要怪王妃不肯交心。王妃是个聪明人,有来有往,王爷不交心,他自然也藏着掖着。”
句句不留情,句句直戳要害。
饶是面皮厚如燕戟,也沉默了好一会才讪讪接话道:“这不是时机未到么?”
白芷罕见地轻笑了一声:“王爷既然清楚,又何苦在这自己为难自己?”
燕戟一时语塞。
半晌,他摆摆手:“罢罢罢,我早该知道你会这么说,还非来自找没趣。算我活该。”
说完,燕戟叹一口气,撩起袖子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自己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
白芷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过来,就在燕戟对面坐下。
白芷坐下来,第一眼便看到石桌上除了酒杯和酒壶还放着一盘翠绿的莲子和一个空盘。
目光动了动,白芷端起酒杯浅浅饮了一口,道:“王妃爱吃莲子?”
燕戟也不奇怪,伸手取了一个莲子,默默剥开,去掉里面的芯子再放到另外一个空盘里。他手指修长玉白,虽然有些浅浅的疤痕但整体看起来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配着白皙嫩生的莲子更是好看。
这会燕戟低着头笑了一声,道:“也不算吧,我不过是空讨好。”
白芷闻言,不由得放了酒杯,抬头静静看了一眼燕戟的神情。
燕戟这时低着头剥莲子,嘴角仍是如往日般淡淡勾起,因为逆光,所以白芷也看不清燕戟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挑挑眉,她没有再问。
白芷的一杯酒饮尽,燕戟的一盘莲子也恰好剥完,二人倒是十分默契地一同起身。
最后是燕戟主动道:“你若是不愿意伺候阿戎,也可不去。”
白芷闻言,神色丝毫未变,只不过在转身离去的时候,她淡淡丢下一句:“我不喜欢出尔反尔。”
燕戟微微一愣,末了摸着鼻子摇头笑了。
·
而楚戎自己在屋内琢磨了许久关于燕戟身份的疑点,仍是捉摸不透,胸口那处的隐痛却愈发加剧了。
他不想被旁人看见自己难受的模样,便默默上了床榻躺下,用被子盖住自己,静静运功抵御。
只不过楚戎躺下还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低低的敲门声。
“王妃,厨房送来了糕点和水果,黄鹂帮您放在桌上?”
楚戎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但还是出声道:“有劳黄鹂姑娘。”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黄鹂缓步走了进来,果然只是将盛着糕点和水果的盘子放在桌子上便转身离去了。
楚戎其实心中有些诧异——方才他明明已经暗示过了黄鹂,自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黄鹂不像是那么不通人情的人,所以那糕点莫非是?
想到这一层,楚戎目光一动,便掀被而起。
走到桌前,楚戎稍稍一扫,目光就停留在那盘剥了壳的白嫩莲子上。
聪明如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谁的吩咐了。
楚戎默默伸手拈起一颗莲子扔进嘴里,清脆甘甜的滋味顿时弥漫开来,可咀嚼了两下,楚戎又觉得哪里不对?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意识到——莲子原来是去了芯的。
所以,连那点苦涩都彻底没有了。
不知道这是厨房自作主张还是燕戟自己的用意,楚戎一时间倒是忍不住苦笑了。
燕戟这个人,他是真的捉摸不透。
如果只是做戏,又何必做得这么逼真?
楚戎不是个真正冷血冷情之人,只是害怕受伤所以将自己伪装得什么都不在乎,他担心自己迟早会乱了阵脚。
默默吸了一口气,剩下的莲子楚戎没有再动,而是默默回到了床上,开始打坐。
清心静气,清心静气。
可愈是这么想,往往就愈代表着,当事人已经心乱了。
所以燕戟再来的时候楚戎仍是在打坐,而且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燕戟来的时候并没有敲门,而是径直推门走了进来——他不需要敲门就知道楚戎清醒着,也知道楚戎现在在做些什么,当然,他也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告知楚戎,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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