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的轿车上，李神探吓得煞白的脸，终于回复了些许血色，也终于不用再装孙子了。
“老烟囱，早说是你的车、你的司机不就得了。在那装神弄鬼的，不知道还以为你真有神力呢！”
老丙嘿嘿一笑。也不知是在赞司机技术好，还是在赞自己神力足。
李赢武最见不得这种苟且得意之笑。回想刚才的生死一瞬，他忍不住火大：
“老烟囱，刚才那么多人的时候，你的司机开得飞擦擦的。又是急转，又是急刹，差点没撞到我。
现在街上没人没车了，却又反倒开得慢腾腾的，你这不存心显摆吗？”
“恰恰相反！”老丙望着车窗外，悠悠吐个烟圈“我正是为了低调，才不得不这么做。
小鹦鹉，刚才在校门口，为了不让你的同学看到你竟然有小轿车坐，我们必须快停快走；现在街上人少车少，为了不招摇，我们更只能慢吞吞地开。
而两者的速度虽不同，目的却都是一样的——低调。”
坐个车就很高调吗？李赢武不服。七百年前，他虽是个孤儿，虽买不起车，可满大街的出租车，他还是没少坐的。为此，他忍不住道：
“有个车坐很稀罕吗？就这么个破车，只怕想不低调也不行吧？”
老丙笑而不答。望着窗外稀疏的车流，过了好一会，他才半正经半调侃地道：
“说起来，低调不仅是我们都市逆转局的座右铭，也是我们逆转专员行走江湖的安身立命之本。
小鹦鹉，你的长相虽已很低调，可这些细节仍然还是要注意啊。毕竟，细节不仅决定成败，更决定生死！”
说谁长相低调呢，有种你再说一遍……李赢武气得肺都炸了。对于老丙的损人不带脏字，他怒拍扶手，血泪控诉：
“老烟囱，前面约法三章的时候，说好了不准再说我长相平庸。现在你什么意思，以为换个词我就听不出来了吗？”
“非也非也！”老丙恳切一叹：“‘平庸’在有些时候，确实是一个贬义词。但‘低调’，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褒义词。两者意思虽不无相通之处，我却绝没有违反约法三章。”
有道是：再能唱的鹦鹉也有吞石子的时候。
恰如此刻的李赢武，虽明知老丙是在鬼扯，却偏偏找不到反驳的词。无话可说之际，他索性侧过身看窗外的风景，再不愿搭理老烟囱一句。
车窗外，一栋栋的楼渐渐地高了起来。从五六层到十几层，从十几次到几十层。不问可知，车子正在向市中心逝去。
但反常的是，与七百年前越往市中心越堵车不同。此刻的窗外非但没堵车，甚至于车子比先前还更少了些。
再看看道路两侧的无数步行之人，李赢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这个时代，坐车是一件很高调的事。
可原因何在呢？为什么车这么少呢？难道是石油采完了？
“老烟囱，现在油很贵吗？”
“不止油贵，凡是工业制造所需的，铁、铝、锌、铜、锂、镧、铈、钬、钇、钆……这一切的一切，现在都很贵！”
前五种是常见金属，后五种是稀土金属。李赢武穿越前的化学虽一般，但关于稀土的基本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知道自己都已还给化学老师了。
可甭管忘得有多干净，至少，李赢武心中那个自穿越以来就一直存在的灰茫之惑，终于有了答案。
“老烟囱，是不是这个时代矿藏不多了，所以才很贵？而为了把最后的矿藏挖出来，为了赚最多的钱，人们拼命矿、拼命矿，最终把这个世界挖成了一片灰茫？”
老丙狠嘬一口烟，深深一点头：“小鹦鹉，你确实很聪明！”
那还用你说！李赢武暗自得意。与此同时，他更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做神探的料——太擅长推理了。
老丙一向眼高于顶。面对一只聪明绝顶的鹦鹉，他最喜欢拔毛。拔鹦鹉头顶的毛，拔秃了为止！
“小鹦鹉，你的话可以拆解成两个问题。一个是矿藏是否已经快没有了，另一个是，是否正是挖坑把世界挖成了一片灰茫？
对你的前一个问题，我的答案是：否。
对你的后一个问题，我的答案则是：不是。”
噗……李神探的一口血直接喷成了泉：直接说不对不就行了吗？还什么分成两个问题，什么‘否’和‘不是’。这有区别吗？有意思吗……
老丙慈祥一笑！眼角笑弯的皱纹分明在说：有意思啊，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就喜欢看人造喷泉！
李赢武恨已无泪，却也只能关了喷泉先。
尽管很想知道天地灰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好歹也是破过黑白奇案的超级神探，好歹也是纵横七百年的大好男儿。所以，李神探宁肯自己憋死，也誓不肯再问一个字。
此后的一路上，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车子也越开越慢。
与此同时，老丙的雪茄也越抽越欢实，某人的牙根也越恨越痒。
恨到极处，李神探只想怒斥一句：前排的司机大哥，这么多二手烟你就没意见吗？你一路上头不回一次，话不说一句，难道你不该至少回眸一语——车内禁止吸烟吗！
或许是知道自己长得难看、声音也难听，司机大哥既不回眸，也不语。继续保持着三十码的速度，继续道都不换地向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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