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着岩石得微弱磷光，达尔文和疯兔子沿着洞壁摸索着，这里很潮湿，石缝之间长着深红或深绿色的青苔，上面布满某种寄生的细小蘑菇，菇伞凹凸不平，布满黑黄相间的诡异条纹，像是某种变异的结果。
除此之外，青苔表面还覆盖着毛茸茸的露水，但他们俩谁都不敢喝，这些露水总能跟腐臭的湖水联想在一起。
“我以前遇到过一个老渔夫，在阿拉斯加捕了一辈子的鱼，他跟我吹嘘过海底乌贼王的历险——那家伙能直接把一艘小型驱逐舰击沉。我现在有点相信他没说谎了。”疯兔子一边摸索着，一边自言自语：“但这怪物是怎么到内陆湖里来的？难懂是被龙卷风刮来的？”
“我不认为，”达尔文锁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它让我想到米诺陶洛斯。”
“什么？”
“一个希腊神话里的恐怖怪物，传说是克里特岛的皇后和海神送来的牛通奸所诞下的，国王为它建造了一个复杂的迷宫，并定时送入年轻男女供它食用。”
“你的意思是，这只怪物是被专门饲养在这里的？”
“在船沉之前，我掉进水里的时候呛了两口水，水是咸的。”达尔文说：“所有人工湖都应该是淡水湖，尤其是为核电厂所建造的。可这里却是海水……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改造了这里的湖水，以养殖这只怪物。”
疯兔子深深看了达尔文一眼，他们俩都不愿意再提起湖里堆积在石壁边上的人骨，那些尸体从何而来，此刻在他们心目中已有了答案。
“你说村子里的人知道他们会成为这怪物的食物吗？”过了一会，疯兔子问达尔文。
达尔文耸耸肩：“说不好。”
“为什么他们不逃走呢？”
“信仰的力量是很可怕的，在一些古代王朝，能成为祭品是无上的荣耀，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机会，”达尔文说：“不是身家清白或者处子之身，还没资格呢。”
“但我宁愿相信另一种可能，”疯兔子歪了歪嘴：“也许出逃受到的惩罚，比成为祭品还可怕。”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很快他们就把浅滩上的石壁都搜遍了，别说山洞，连一个窟窿都没有。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两个人筋疲力尽地回到岸边，疯兔子把剩下的物资清点了一下——小半瓶伏特加、四发子弹和一个替换弹匣，几条能量棒，还有一盒受潮了的火柴。
“这些食物最多再够我们撑一天。”疯兔子自嘲地笑了笑：“要么饿死，要么被怪物吃掉……当然，我们也可以在这之前吞枪自尽，选择还挺多的。”
“等等，那是什么？”
达尔文指着湖水另一侧，正是他们刚才看见的那一堆白骨。在白骨上方不到两米的顶部，似乎有一个黑黑的凹陷。
“或许那只是石壁的阴影。”疯兔子仔细观察了一下，但是光线太暗，他们俩都看不清。
“不，我觉得那是一个洞。”
“你想干什么？”
“如果我猜的没错，或许我们可以爬上那堆骨头，然后顺着那个洞爬出去。”
“呵，”疯兔子耸耸肩：“那如果你猜错了呢？也许那只是个浅坑，一条死路，它甚至有可能是水里那怪物设计的另一个圈套，专门哄骗岸上的幸存者游过去，让我们以为看到了希望，而它正藏在背后张大嘴巴等我们呢。”
“看来你是打算自暴自弃了，”达尔文深深看了眼疯兔子：“拿枪打爆自己的太阳穴，你敢下手吗？我看你连这个胆量都没有，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小子，激将法对我没用。”疯兔子冷笑了一声：“游过去可就回不来了。”
“那你或许可以想想在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九死一生是为了谁，”达尔文盯着疯兔子胸口那个银制项坠：“那女人叫苏珊娜是吧，你还想再见到她吗？”
疯兔子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他转过头不再看达尔文，半天，才叹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说她背叛了我，但我不信。”
达尔文没接话，但他想起不久前鲍勃和疯兔子的争执，鲍勃说过同样的话。
“苏珊娜和我以前不但是情侣，还是搭档，我不得不说向她这么聪明又性感的女人，找遍整个美国也不会再遇到另一个，”疯兔子边说边靠着岸边的石墩坐下来：“有时候像猫一样妩媚，有时候又向豹子一样冷酷，如果真的像柏拉图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必然的另一半，那她就是上帝用我的肋骨制造的夏娃了。”
“那一次我们说好做完最后一票大的，就一起金盆洗手，我们会坐船去古巴，换个身份，改一个可笑又浪漫的名字——我改成伍迪，她则叫梦露……伍迪和梦露会在热带岛屿建一座靠海的房子，喝着椰子可可酒一起变老，哪怕有一天她胖得穿不下比基尼，我也会爱她如初。”
“可惜失败了，然后你就关进了监狱？”达尔文问。
“我揽下了所有罪行，我告诉警察钱已经全部花完了，但只有苏珊娜知道我把它们藏在了哪里。她答应我会等我出来……可是刑满释放之后，她和钱都不知所终。”
怪不得鲍勃会说苏珊娜从来没爱过疯兔子，达尔文在心里想。
“我变成了一个笑话，一个从来没失手过的骗子不但被骗走了钱，还骗走了心。我恨她，发誓要追到天涯海角杀了她。”疯兔子抬起头：“可是在我终于追踪到她的消息之时，得到的却是她得了重病，已经死在了南部某个简陋的医院里。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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