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看着彼得的,你不要告诉琳娜这件事。”阿尔法沉默了一会,对我说:“琳娜到楼下了,你快走吧。”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阿尔法。
他就像知道我是偷偷回来的一样。
但我也来不及多想,要是被琳娜看到我在这,就知道我撒谎了。
刚下电梯就看到琳娜从外面进来,我赶紧藏在保安室后面,看着她上了电梯才松了一口气。
从约书亚大厦走出来,看到那个吉普赛领头站在马路对面,和他在一起的是那位在人群中跳舞的金发女郎。
吉普赛领头脱下他的毛毡帽,朝我招了招,示意我过去。
“瓦多玛死了。她让我们把这个带给你。”
领头说完,转过脸对金发女郎说了几句罗马尼亚语,女郎擦了擦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片塞进我手里。
是那张全家福照片。我把它放在日光下仔细观察,照片里的少妇虽然穿着欧洲上流社会的衣服,但却有一张亚洲人的方脸,眼睛细长,颧骨外凸,两颊凹陷,肤色也偏黑。
虽然当时我问瓦多玛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她,她并没有回答我,可如今看来,确实有七八分相似。
吉普赛人本身就是一个泛称,指代这些长相和欧洲人不同,长途跋涉从远方而来,穿过各个国家流浪的部落族人。有人说他们的发源地在波西米亚,也有人说在希腊或波斯,也有说他们来自印度。
不像国家或地域通常有保存下来的史料记载,吉普赛的历史就是不断迁徙的历史,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前几代从哪里来,更别说故乡了。
“这是她唯一的遗物了。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就带着这张照片。”领头说。
“为什么....她要留给我呢?”我看着照片自言自语。
“古力科博沃瓦....”那个金发女郎就好像听到了我的话,忽然对我说道。
我听不懂罗马尼亚语,自然也不知道她说什么。她着急了,拉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腕动脉和她的动脉之间比划了一下。
显然领头也很吃惊,他和金发女郎交流了几句。然后突然很严肃的看着我。
“她说,瓦多玛临终前说,你和她一样,留着神的血液。但她是她那一族最后一个人了。”
神的血液?
我一愣,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家族的传说。
那个传说里,从九鼎梅花山的风沙中走出来的藏族队伍。
用弯刀刺破皮肤,用自己的血救了完颜宗室之子、乃至全族的藏族首领。
他们对完颜氏的宗族长老说,他们是神的直系子孙,留着神的血液。
难道瓦多玛也是藏族人?
我的脑子一下很乱,几乎无法思考,只觉得天旋地转。我蹲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那个金发女郎把我搀扶起来。
“瓦多玛....她从哪里来?”我只觉得双脚无力,像站在海面上。
吉普赛和金发女郎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她怎么会跟我留着同样的血呢?吉普赛人....不是应该来自希腊嘛?希腊、波斯、印度....”
领头哼了一声,轻蔑的打断了我的话:“这都是那些白人自以为是的研究。欧洲的白种人,美国的白种人,他们发明了灯泡和天文望远镜,就以为自己掌握了宇宙万物的奥秘;以为有了钢铁的坦克和大炮,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人。他们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明明大家都是人,可他们眼里我们就是老鼠一样低等的种族。他们研究我们吉普赛人的起源,却在心里恨不得我们的祖先是某个丛林里未开化的原始人,这样才能满足他们的优越感。”
“我们从不去探究自己从哪里来,即使知道,也不会说。这世间能称之为秘密的,都是不该被世人说出口的。”领头顿了顿说道:
“我们不去寻根问祖,因为我们心存敬畏。”
“.....瓦多玛提起过她的过去吗?比如她有什么信仰?”我觉得刚才我的问题问得太偏激了,毕竟我所了解的吉普赛历史都是出自于西方的资料。
吉普赛人本身就痛恨白人,尤其是二战时,欧洲各国对吉普赛人的迫害和排挤只怕比犹太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因为吉普赛人本身就居无定所,没有一个团结强大的力量,所以战后也并没有对他们做出任何补偿,轻描淡写的翻篇了。
我之所以问瓦多玛的信仰,因为从信仰也可以反推她的大概来源。
吉普赛首领又和那个金发女郎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几句。
“我们不知道瓦多玛从哪里来,她曾经提过,她的神有一千个名字,可他的本名藏在一个无人能到达的地方。”首领似乎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费劲的跟我解释:“这是瓦多玛那一族的神,你懂吗,我们有很多类似的传说,所以我们很容易领会,但你是个异族人,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会懂。”
“没关系,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有些古老的语言确实只能意会无法言传。只有生活在这种语境之中才会明白。
这就像我在费城的时候,一位研究东亚史的同学跟我讨论过缘分的“缘”字在英语中如何翻译。
缘分是个很玄妙的词,连近义的英文单词都没有,甚至连两三句英文解释都无法翻译出这个词的精髓。只有了解禅宗和偈语,对佛教命运说有领悟的人,才能勉强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当时我说了半天,那个东亚史的同学还是一脸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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