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鞘漆黑无奇，他手腕一用力，便将剑刃从剑鞘出抽出一截，露出雪白如光的剑芒来。
陈啟垣即使站的有些远，此刻全部心神也被那剑芒吸引，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柄剑。
“昼夜生辉，快不沾血，乃是世上难得的宝剑，你可想要？”
陈啟垣吞咽了下口水，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和热血，警惕的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又为何对我说出这番话？”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想和我学这般技艺？”陈老伯拿着那柄剑，走到陈啟垣身边。
陈啟垣的目光在剑身上停滞了几秒，最终才谨慎的说道：“我并不想跟随你学。”
陈老伯一愣，似乎对他的回答很诧异。
“为何？”
陈啟垣正色说道：“你与我并无瓜葛，我亦不敢自称天纵奇才，因而让一个大隐于市的前辈厚爱不已，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教我武艺。”
“大隐于市？”陈老伯忽的一笑，看着陈啟垣的目光亮的惊人，哪里还曾有当初的雾气和笨拙？
陈啟垣看着这一双眼睛，便想到‘目蓄精光’四个字来。
他的心沉了沉，他并不清楚陈老伯到底是何人，又是何等身份，为何这般对待自己，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他只能够做最保守的决定。
仗剑天涯，武艺超群，这难道不是他所想的吗？
读书时，他无意中得到一本记载侠客的书籍，里面便描述了侠客的一生，堪称跌宕起伏，精彩无限，令人心生向往。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每个男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个武侠梦。
只是陈啟垣的沉着稳定，也像是与生俱来的本事，面对极大的诱惑，他也不曾心动。
“我并不算大隐于市的侠客，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家奴而已。”陈老伯怅然说道，他拔出剑，挽了一个剑花出来。
长剑光芒如练，带着凛凛剑气，剑出鞘时，陈啟垣便察觉到一股剑气。
是的，剑气！
原本只是一个形容的词，但是陈啟垣却觉得这剑气是有所形质的，它无处不在，剑刃明明离自己还有很远，剑气却缠绕着他周身，让他有种只要随意动弹，就会被剑无情斩断的感觉。
陈啟垣僵着身体，果真不敢再动弹一下。
冷汗缓缓的滑落，背后的汗毛都骇的直接竖起。
陈老伯却像是来了劲，他直接使出一套剑法来，幸好这间屋子加上密室，空间是足够的了，然而就算如此，陈啟垣依旧觉得那种极强的危险感一直萦绕全身，让他心底胆怯。
说到底，他再沉着稳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村野之人，纵然读过一些书，也不过是用来装作儒雅，和几个村民争辩罢了。
在这一刻，陈啟垣冷汗连连，有种自己着实是井底之蛙的自卑感，他以往所有的镇定，和自得自信，在这一刻都化为虚有。
他从漫天的剑意中察觉到，他太渺小了。
蚍蜉于人来说，弱小的可怜，而他于某些高人来说，亦弱小的可怜。
陈老伯所说的‘家奴’身份，在这样强大的气场衬托下，到显得格外可笑了。
陈啟垣不信。
“这是出尘剑，我觉得颇为配得上你。”陈老伯收回捡势，手腕朝内一转，将剑递给陈啟垣。
陈啟垣迟疑了一下，最终拗不过内心的向往，他将出尘剑拿在手中，忽然手臂猛地下垂，像是被一股巨力拉扯着他掉下去。
出尘剑看上去薄如蝉翼，却不想这般沉重！
陈啟垣不是没有力气的人，但是他的力气大多是本能的蛮力，而不是巧劲。
他酿跄了一会，才堪堪拿稳了手中的剑。
剑刃倒影着烛光，泛着莹莹白光，凛然的剑气更是萦绕其上。
陈啟垣似乎想用手去触碰它，但是又有些迟疑。
陈老伯从头上扯下一根头发，将发丝靠近剑刃，忽然朝发丝轻轻的吹了口气。
随着他的这口气，发丝也被剑刃断为两截，随风洒落下去。
陈啟垣倒吸一口冷气。
传说中宝剑吹发可断，他一直将信将疑，却不想此刻亲眼目睹。
“你到底是谁？”陈啟垣直勾勾的盯着陈老伯，声音中带着几分紧张和防备。
自从跟着陈老伯进了这烈口烧刀子的后院后，陈老伯的变化，就让他大为吃惊。
在他的眼中，此刻的陈老伯早已经变成一个武艺超凡的剑客隐士。
他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武器架，回想起他方才说的那句话，那句话也代表他并非只精通于剑法，其余兵器也全部精通。
陈啟垣虽然没有练过武，却知道寻常人练好其中一样兵器，就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更不要说把所有的兵器都练好了。
能够做到这般的人才，想必做一国将军都不成问题了。
“你觉得我会是谁？”陈老伯来了兴趣，带着笑意的目光盯着陈啟垣看。
陈啟垣摇头：“不知道，但是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这个人不寻常。”
陈老伯一愣，随即追问：“你第一回，是在何处看到我的？”
陈啟垣闻言，刚要开口说话，却又怔愣起来，忽然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盯着陈老伯，像盯着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他这样的变化，倒惹得陈老伯大为吃惊。
他心底有些疑惑，索性问道：“怎么了？”
陈啟垣脸色极其不好看的说道：“我忘记是何时第一次见到你的了，只知道……我对你并不陌生，应该在很久之前，就曾经见过你。你——为什么会一直在我身边？”
他会对一个人熟悉，就说明这个人出现在他身边很多次了，并不仅仅只是这段时间到陈记豆腐买豆腐。
更让陈啟垣心惊的是，他居然忘记是什么时候见过陈老伯的！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是很自信的，当初跟随夫子读书，亦是夫子最为中意的学生，当时夫子曾断言以他的天赋，假以时日，就算考不中状元，一个探花也是有的。
可惜，自从家里出事后，他却再也没有读书了。
状元之才，淹没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俗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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