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再次醒来时，已躺在了茅草屋内。
她转动着眼珠，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倏的坐了起来，口中急唤道：“楼三金。”
屋内灯光黑暗，药味、霉味还有不知名的怪味混在一起令人感到呛鼻。一个苍老的身影从一旁的药炉旁缓缓抬起了头，声音沙哑道：“你醒了？”
是那个后山老妪！
五更刚想开口询问楼三金在哪，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身下还铺着厚厚的茅草，而楼三金，就静静的躺在自己身旁。
五更连忙凑过去，发现楼三金依然紧闭着双眼，她摸上楼三金的额头，烫手的温度袭来，令五更的手掌缩了缩。
老妪从那个角落里缓缓起身，慢慢的踱步过来，眼神幽暗。
她打量了下五更，又看了眼楼三金，眼神里闪过一丝阴暗的气息。
五更却顾不得这些，赶忙问道：“他怎么样了？”
老妪冷笑了一下，扯得脸上松弛的皮肤更深了几层：“呵，左手断裂，右腿伤至及骨，再算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
老妪说道这里却停了下来，怪异的眼神在五更焦急的脸上打量了片刻，怪腔道：“你很关心他？这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前世的仇人？还是今世的恩人？五更一时竟也说不出来。
愣了愣，五更才说道：“他....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似乎看出五更没有说实话，老妪阴冷的看了五更一眼，眼皮眨了眨，便又蹒跚着脚步回到了那药炉旁。
坐稳后，才慢慢说道：“幸好你们赶来的及时，再晚上一晚，莫说他会流血过多而死，就是高烧也能把他的五脏六肺烧坏。”
五更何尝不知道今日之事的凶险，听到老妪如此说，长吁一口气之余也知道，楼三金的命此刻是保住了。
她回过头，刚想跟那老妪说句谢谢。老妪却悠悠看了她一眼：“我认为，你现在倒应该关心一下你的腿，寒气入骨太深了。“
听完老妪的话，五更才反应过来，从刚才醒来那一刻，自己的小腿似乎一点都没有知觉，只是因为刚才太过担心楼三金而没有注意。
五更一颗刚刚放入肚里的心，又再次被揪了起来。
她掀开自己身上充满异味的棉被，看着平放在那里的两根腿，尝试着动了一下。
可是只有大腿有知觉，小腿却纹丝不动。五更尝试着用手去触碰了一下小腿，却哪里有什么感觉？
肌肤相处，小腿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似乎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般。
“这.....”五更有些难以置信，一丝难以言表的恐惧涌上心头，难道.....
她回头望向老妪，似乎是想从她那里得到点什么讯息。
见五更这才焦急起自己，老妪阴森的笑了下。她站起身，将那药炉的药端起倒在旁边的一个盛满热水的大木桶里。
“这才知道担心自己，要我说，你可真够蠢得，你要是真是残废了，你还当你拼死拼活救过来的人还会要你？”老妪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费力的将那大木桶朝五更这里搬来。
木桶太沉，老妪尝试着走了两步便作罢，干脆将那木桶放在地上拖了起来，地面顿时放出吱呀呀刺耳的声音。
五更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老妪话里是什么意思，怕是将自己和楼三金当作恋人了。她微微张了张口，想解释一句，却还是闭上了嘴。
老妪拖着那木桶，拖了好久，才走到五更身边。她那被眼皮遮住的眼睛只留出一道细小的眼缝，却仍然遮不住里面的精光。
她看了五更一眼，直接上前，将五更架了起来，坐在一个早已看不出本色的椅子上，然后又拖着五更的腿，将那两条失去知觉的腿重重的扔在了桶里。
“泡着！”扔下这两个字，老妪转身又回到了角落里，照料起了另一个药炉，未再和五更说一句话。
五更看了看木桶，里面漂浮着各色药材，有红的嫣灿的花，也有像树枝一样的东西。五更只认得其中几样是活血的药材，剩下的便不认识了。
可是，说来也奇怪，许是前世得过这个老妪的帮助，她对这个老妪却是万分的放心，觉得她定不会加害自己。
过了一会儿，木桶里的水渐渐没了热气，老妪又端着另一个药炉过来，从木桶里舀出些温凉的水，又将这个药炉的药材尽数倒了进去。
如此反复几次，五更才隐隐感到，自己的脚底似乎有一种被蚂蚁噬咬的感觉从脚心慢慢升起。
那感觉一开始很是轻微，令人根本不在意。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噬咬感越来越重，力度也愈来愈大，渐渐令五更有些坐不住，头上也渗出了涔涔细汗。
老妪回头看了五更一眼，冷冷道：“不想腿废，就老实在那坐着。’
五更知道，老妪的话是为了自己，便强撑着让自己安静下来。
刺骨的疼痛感像是会在身体里游走一般，从五更的脚心，一直向上爬到小腿，膝盖，大腿，最后钻进了五更的腰肌，然后沿着脊髓蜿蜒向上，似乎要贯满五更全身。
五更紧攥着拳头，尝试着想些别的什么事情来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窗外早已是重重深夜，猛烈的寒风呼呼的在屋外刮过，咆哮着叫出哨音，似乎想将这座小屋吞噬一般，令人心惊，似乎所有的一切，在大自然的肆虐下都显得那般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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