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主任看了看天，弹了弹夹在指间的烟，看着烟灰飞洒在地上，才转头来冲着萧军笑了一下，低声说：“萧医生，我冒昧的说几句话，你要是觉得能听，就听听。不然，就当我没说过吧。”
“请说。”
有着上一辈子的记忆，萧军视徐主任如师如长，自然是乐意聆听教诲。
说到底，徐主任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比他年长，生姜是老的辣，不管专业上，还是人生经验，指点他都是绰绰有余。
“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一类的话，我就不说了。碰到危重患者，当医生的必须全力以赴的抢救病人。”
说着，徐主任冲萧军笑笑，其中深意，也就是让萧军自行揣摸了。
萧军自然懂得，徐主任就是在提醒他，不能太高调了。
不过，徐主任也明白，他可能不是不想低调，只是碰到了患者生死一线时，不能不全力以赴的救人。
萧军真想喊一声“知我者，徐主任也”，又想，这算是他跟徐主任惺惺相惜了吧，唔，自己果然是跟徐主任一样医德高尚的人。
给自己点了个赞，萧军的脸色又变了。
徐主任接着说：“我要说的，是以前，我曾经碰到过一位医生，那是一个乡村的赤脚医生，跟你一样，在他那家破破烂烂的土胚房子里，就敢给脑部重伤的村民做手术。”
萧军眼瞳一凛，心跳都突然停止了。
他要极力控制，才没有惊叫出来。
能够给脑伤患者做手术的赤脚医生，听上去，好像他外公啊！
就算是他现在回到乡下外公的老家，还能听到村里的老人们，提到外公当年在村里当赤脚医生时，给村民们做手术的事。
村里人还在惋惜，外公走了以后，村里人患大病重病，甚至病死的人都变多了。
“那个赤脚医生医术很高，但是没什么名气。我那时候大学刚毕业没多久，有个同学分配到他们那个地方的镇卫生院，我过去找同学玩，正好碰上他被镇卫生院的院长请过去，给院长的父亲做手术。”
夜风中，徐主任的声音随着烟雾飘散，有些飘忽，却一字一字像锤子敲击在萧军的心上。
萧军可以肯定，徐主任说的，就是他外公。
“镇卫生院的父亲是脑血管瘤破裂，根本来不及送医院，当时正好在镇上做客的那个赤脚医生，被请到了医院。我有幸亲眼目睹了他神乎其神的医术。”
说到这里，徐主任深深的看了萧军一眼，轻声说：“那个赤脚医生是你外公，对吧？”
萧军一脸的懵逼。
好吧，徐主任说的赤脚医生，是他外公，这一点他也猜到了。
可为什么，徐主任知道他跟外公的关系？
“当时从手术室出来，你外公说的第一次话，就是请在场的人保密。然后，他说有很厉害的仇家，要是他医术高明的名声传出去，会死。”
徐主任的这一番话，像是拨开了他眼前的迷雾，但下一秒，他又觉得迷雾更浓了。
萧军内心茫然，还夹杂着恐慌。
果然，这个鬼系统就是一个巨坑，会坑死人的那种。
外公一开始就明白，得到这个系统是祸不是福，一直都那么小心翼翼的，不敢暴露。
徐主任把烧到手的烟头，扔了，烟头的微弱火光划空而过，在夜色中带起一抹暗红弧度，落在某个树叶子，或者是石头缝里，消失不见。
“认识你外公之后，我有空就去向他请教，而他也是悉心教导，并不藏私，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我守口如瓶。”
徐主任笑笑，又说：“我见过你的照片，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包括你上学的奖状，你外公都拍了照，有空就拿出来看。”
这个话听了，萧军心里颤抖着，想哭。
徐主任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拍了拍他有肩膀，满心的感慨。
沉默了一会儿，徐主任语重心长的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继承你外公的医术，但是这一种超越常规的医术，既然你外公不愿意对外展示，肯定是因为仇家太强大。所以，你要小心。”
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徐主任是真把萧军当亲子侄了，话语中透着拳拳爱心。
“我知道，徐叔。”
不喊主任了，萧军心里认了这个叔，亲叔。
他也终于懂了，上一辈子徐主任总是对他像子侄一样严厉管束，却又关怀倍至，是什么原因的……是外公的遗泽！
对于萧军改称呼，徐主任也是真的开心，眉眼间都染了喜色。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说：“萧医生，你这两天没休息吧，先休息一下，这个患者交给我，你放心吧。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及时跟你说的。”
萧军秒懂。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在视线之外的某个地方，有人过来了，或者是在偷窥……因为并没有脚步声传来。
“好的，那我先走了。”萧军笑着，跟金校长联系了一下，看江大救援队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金校长一接电话，就忍不住叫了起来：“萧医生，你没事啊……啊，太好了，我们搬到了镇上的九龙中学食堂这边，你在哪儿？要不要我派人来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知道九龙中学的位置，马上就过来了。”萧军说着，状似无意的侧了侧身子，余光瞥到了一座帐篷侧面藏着的那道人影。
萧军心头一跳，该不会是死掉黑衣人的同伙吧？
趁着徐主任还在原地站着，萧军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到了九龙中学的大门口，萧军就听到金校长热情的声音：“听说你出事了，可把我们都急坏了，还好，歹徒被警方击毙了，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萧军眉头微挑，原来警方对外是这么说的，不知是王队长的意思，还是夏刚的意思。
但不管是谁，都是为了他好，免得他被黑衣人的同伙注意。
这一刻，萧军还是真心感激的。
对着金校长，他自然不会说实话，笑着附和说：“对啊，幸好警察及时赶到，不然我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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