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溟被吓到,退到了张梓东身后,小手抓住了张梓东的衣摆,轻轻发抖。
张梓东轻声问道:“怎么了?”
南溟仰着头,眼中满是惊恐,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梓东。她不明白张梓东为什么能够如此轻松地问出这种问题。
怎么了?
还能怎么!这么恐怖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张梓东即使不怕,难道还不明白吗?
张梓东就像是真的毫无所觉,淡定地注视着南溟。
“师父,她……”南溟咽了口唾沫,指了指到底的吕夫人,又抬眼瞄了瞄女鬼。
女鬼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脸上的裂口变大了,更多的黑线从裂口中冒出来,几乎要遮蔽她惨白一片的脸。在那一团黑线中,南溟看到了另外两个裂口,正好对应着眼睛的位置,同样黑洞洞的,看不到眼珠。那一片黑暗忽然间开始收缩,两个裂口中出现了两个圆球,在窟窿里面转了个圈,猛地停滞住,正对着南溟。
南溟发出短促的叫声,将脑袋埋到了张梓东的腿后。
张梓东伸手按住了南溟的脑袋,像刚才那样强迫她看向女鬼。南溟紧闭着眼睛,吓得眼泪都挤了出来。张梓东不为所动,淡淡说道:“你不是想要帮助她吗?现在,我们已经帮助她进入到这间宅子了。”
“仙人,你在说什么!”身后有人诧异地叫道。
张梓东回头,手上动作松了松。南溟也得以别过头,不再看女鬼吓人的模样。
吕老爷刚刚回来,看到家中这诡异恐怖的情景就懵了,再听张梓东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段话,更是回不过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怎么了?仙人,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吕老爷退后一步,害怕地看着不断吐出头发团的吕夫人,又求救似的看向张梓东。
张梓东替南溟擦去了眼泪,突然出手让南溟重新面对女鬼,问道:“女鬼身上的因缘线连接在谁身上?”
南溟怔了一下,发现女鬼骇人的眼珠子不再看自己,心头略松,颤颤巍巍地答道:“在她身上。”她指着吕夫人。
“是什么因缘线?”
“是杀孽的因缘线。”南溟轻声啜泣。
“那么你看到的那条姻缘线呢?”
南溟眨了眨眼睛,泪水滑落,让她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南溟的手指划过虚空,指向了吕老爷,“姻缘线。”
吕老爷头皮发麻,连连摇头,“什么姻缘线?仙人,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南溟抬头,看吕老爷不似在作假,是真的全然不知。他也看不到女鬼的存在,如同吕家那些仆从。南溟不解,忍不住又看了眼女鬼。
女鬼正注视着吕老爷,两颗黑球一样的眼珠子就这样对着吕老爷,给人感觉极其阴森。
南溟心中的疑惑更加重了。女鬼死在了成婚当日,而且按照张梓东的解释,杀人的应该是她的夫君,怎么造了杀孽的是吕夫人,而该是她夫君的吕老爷反倒像是个局外人?
张清妍眼神迷惘了一瞬,下意识地说道:“雏雉。”
她的声音似乎穿透了幻境,让那些幻境中的人听到了。
女鬼有了反应,消失在原地,又倏忽出现在吕老爷面前,与他脸贴着脸。吕老爷毫无所觉,视线穿透女鬼看着张梓东。女鬼指甲翻起的手轻轻抚过了吕老爷的脸,裂口中吐出的黑线扫过了吕老爷的双唇,同他的胡须交缠在一起。
南溟吓得失了反应,只是本能地抱住了张梓东的腿,簌簌发抖。
张梓东拍拍南溟的背脊,权当安慰,但视线投向了吕老爷,问道:“吕老爷可曾经与他人成婚过?”
吕老爷茫然不解,看向奄奄一息的吕夫人。
“除了吕夫人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吕老爷摇头。他到现在都还搞不清状况,对于张梓东的问话也非常茫然。
张梓东双唇微起,念出一个音节,吕夫人嘴中的黑线化作了粉末,全部消失了。吕夫人大喘了一口气,开始急促地呼吸,双手不自觉地按着自己的胃部,像是要确认里面不再剧痛。
女鬼转过了头,两颗黑珠子盯着张梓东。
张梓东只淡淡扫了女鬼一眼,女鬼就垂下了那两颗黑珠子,像是要避开张梓东的视线。
“吕夫人,你可曾杀过一个新娘?还是吕老爷的夫人。”张梓东慢条斯理地问道。
吕老爷有些恍惚,怔怔看着趴在地上的吕夫人。
吕夫人咳嗽了两声,粗重地喘息着,半晌后,才说道:“有。”
吕老爷身体摇晃了一下,拼命摇头,“这不可能,我之前根本就没有成婚过,只和她……”吕老爷的手颤抖着指向了吕夫人。
吕夫人笑了起来,笑岔了气,又咳嗽了起来。如同要将心肺都咳出来般,吕夫人的咳嗽声有些骇人,片刻后她才匀了气息,平静地说道:“是啊,你没有成婚,你这辈子只同我有过亲事。要不是我杀了这个女人,这个吕夫人就要换人做了!”
吕老爷倒退一步,只是摇头。
“太元三年,你我成亲之日,但那时候我忽得了重病,只能躺在床。婚期可能要延后,甚至有可能我直接一命呜呼,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吕夫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再惧怕,伸手指着那只女鬼,“这个女人就撺掇着我爹要替嫁。她代替我出嫁、同你拜堂,婚事一定,再换回来。呵呵呵……换回来,到时候还能换回来吗?你可知道我当时为何会突然重病?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她给我的吃食里面下了药!她就计划着取代我,到时候我爹娘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她为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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