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写着字的白纸。
这本是世上最惺忪平常的东西。
但在此时此刻，传入皇后耳中，重量便变得非同寻常了。
她猛地愣住。
从未听说过，傅云鹤也知道那张纸的存在。
他是何时，又是从和人的口中得知的？
又或者不过是自己多心了？
她敛好心中悱恻，面色平静的对小太监道：“皇上有没有说那张纸在哪里？”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是李公公让奴才来找的，只说可能在马车里的妙美人身上。”
原来如此。
看来傅云鹤是真的知道了，这一切都不是她的猜测。
皇后不再多说。
淡淡对小太监摆手，随后道：“那你去吧。”
那一瞬间，皇后心中暗自庆幸，东西在第一时间落入了傅沱手中。
否则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如今情形，对皇后极其不妙，傅云鹤已经开始怀疑她了，连白纸的事都知道。
不知他是不是已暗中调查。
又知道了多少内情？
回凤翔殿的一路之上。
皇后心事重重，耳边不断回荡着傅沱最后几句话。
犹豫。
从最初的坚定，到现在的犹豫不决，发生转变的唯一理由。
就是因为傅云鹤派来的小太监。
不得不防。
一个时辰过去。
宣政殿中。
傅云鹤双手在桌上交叉，双眼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好像对那侍从回禀心怀不满。
“你说什么？”
“回皇上的话，奴才什么都没有找到。奴才去的时候，兴平候大人已经离开了！”
“废物！朕难道没有说过！若是他已经出了宫门，拿着朕的手谕，让门前的侍卫们拦下他！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找到东西！”
傅云鹤勃然大怒，狠狠将桌上的奏折拂落在地。
随之而来的巨响。
吓得那小太监，在原地瑟瑟发抖。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的确拿着您的手谕，让侍卫去拦了。谁想到，就在侍卫们快要要追上之前，碰见了傅亲王！他问奴才干什么，奴才不敢隐瞒。就在这个间隙，兴平候的马车已经走远了，追也追不上。”
霎那之间。
傅云鹤有些意外，倒是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傅沱怎么会在那里？李泉！你亲自去问清楚！”
“奴才遵旨。”
李泉不敢迟疑，深深看了那小太监一眼，有些担忧的走出了殿外。
“所以说，你是根本没有追上兴平候的马车，而不是没有找到东西。东西在不在马车里，你不知道。”
“是。”
小太监唯唯诺诺。
在傅云鹤即将发泄而出的怒火中。
连忙为自己辩解道：“但皇上，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奴才。要不是奴才遇到了皇后娘娘，也不会耽搁，说不定能追上兴平候呢！”
“怎么，皇后也在？”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奴才也不知道，但是奴才是在宫门前，遇到皇后娘娘的。”
“皇后跟你说了什么？”
傅云鹤似乎对那张白纸的事，已经不再放在心上。
在那追问声中。
小太监突然说不出话来，若是皇上知道，他将白纸的事透露给了皇后。
会不会因此责罚？
若是不说，后来被皇上得知，会不会下场更为不堪？
还是坦白从宽吧。
小太监幽幽叹了口气：“回皇上的话，奴才一不小心，告诉了皇后娘娘。奴才是去找那张白纸的。”
“你——”
傅云鹤声音未落，旋即又道：“这么说，皇后知道是朕，要你去木槿妙玉那儿找东西了？”
“回皇上的话，奴才惶恐，是奴才办事不利。”
“朕知道了，下去领罚吧。”
看来他还是没有逃过责罚，不过小太监已心满意足。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巧合。
兴平候，傅沱，皇后。
竟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宫门之前。
但傅云鹤从来都不信所谓的巧合。
一炷香后。
李泉才从殿外回来，神情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比傅云鹤还未沉重。
往往回禀之人，比犯事之人，更容易受到处罚。
“皇上，奴才已经调查清楚了。”
如果再一无所获，傅云鹤今日必定龙颜震怒，谁都没有好下场。
“说。”
“回禀皇上，奴才问了那几个侍卫，他们说傅亲王，是和兴平候一起从裕德殿的方向来的。但是最后又没有与他同去，说是有事，让兴平候先去了。”
“哦？傅亲王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兴平候的家事了。”
傅云鹤幽幽一句。
好像在自己思索其中利害。
尚未发问，李泉没有就此止声，而是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奴才也想禀报皇上。”
“什么事？”
看来李泉还带来了其他消息。
“就在傅亲王和兴平候大人，接来妙美人的遗体，准备离去的时候。皇后娘娘亲自来送行，此间耽搁了一些时辰。”
“皇后是去给木槿妙玉送行的？”
与方才小太监的禀报一模一样。
只是此刻的傅云鹤，终于知道了原因。
不过是皇后所说的“原因”，大抵也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错，听他们说，皇后娘娘还未妙美人流泪了。”
“是吗。”
什么时候皇后也变得如此虚伪了。
或许只是他从前看错了她，这些日以来，傅云鹤渐渐看清了皇后的为人。
那些面具一旦撕开，才会露出最为丑陋的面目。
“后来兴平候走后，傅亲王还和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两人才分到扬鞭，看上去好像有些争执。”
李泉做事果然面面俱到。
连如此细节都能探知而出。
傅云鹤的眼神颇为欣赏，神情却更为凝重。
皇后与傅沱之间，竟然也有了关系。若他们真的勾结在了一起。
那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皇上，奴才有一事不明，傅亲王不是向来风花雪月吗？最近为何好像对朝中之事，变得如此在意了？”
连李泉都能看出的道理。
更别说深思熟虑的傅云鹤了。
这话更像提醒。
“的确有些奇怪。”
傅云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沉默之间。
李泉欲言又止，几次有话想说，但最终都选择了沉默。
他这模样，俨然无法逃过傅云鹤的双眼。
“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其实奴才知道得也不多，只是当时好像听泠妃娘娘的侍女，那个叫茹月的，说起过几次。”
“说起什么？”
“关于妙美人的事。”
李泉小心翼翼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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