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之前，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专心于炼制毒药。现在你听说的，各种奇门剧毒，都是出自我手。我从不救人，只将练出的毒药，高价卖给其他人。至于他们用那些药干涉呢么，我一概不管。只要给我钱，一切都好说。”
李焕字字句句，清晰可闻。
没有故意糊弄而过。
甚至说，他刻意强调着一些地方。
让自己看起来如此的可怕。
这些不堪的过去，如今再提起来，心境倒变得格外平静。
没再有丝毫波澜起伏。
或许是被人说得太多，他已经习惯了。
不出所料，乐洮的惊异，毫不掩饰的展现在脸庞之上。
她从来都不擅长伪装。
这也是李焕最为欣赏的一点，比起那些戴着面具的娘娘们。
身为宫女的乐洮，在他面前，永远都那么的真实。
他不在乎她面对其他人时，是怎样的虚伪和狡诈。
他在乎的。
是他们两人相处，是否坦诚是否没有谎言。
“你——你——那你一定赚了不少银子吧？若是出宫，那些银子还在吗？能不能过日子？不至于没有饭吃吧？”
没想到！
乐洮震惊过后，脱口而出的那些话。
竟是这么让人匪夷所思。
她甚至没有在制毒的事上，进一步询问李焕。
反而关心银子的问题？！
这是李焕从未想过的回答，他不由得震惊原地，双唇微微开启。
很久都忘记要合上。
“你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你快回答我啊，你那些赚来的银子，都留在宫外了吧？现在还剩多少？能不能买宅子？”
乐洮有些心急，要看时间流逝。
她马上就要回到霜霖殿，伺候木槿妙玉了。
李焕见她实在是心急，只得压下其他疑问。
对她所问，一个一个的回应着：“入宫前，我在临城办了个书塾。现在是我弟弟在打理，从前的积蓄都在书塾里。你若真要问，不要说是宅子，大概连一座城都能买下来。”
“真的吗？”
乐洮闻言，万分激动。
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李焕的手。
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瞬间大放异彩。
好像格外开心，不待李焕再做回答。
已经急不可耐的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要是这件事完了，我能顺利出宫，你就要替我去买个大宅子！让我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啊？”
李焕尚在错愕之中，来不及回过神来。
乐洮却已不由分说，伸出了自己的尾指。
毅然勾住了李焕的小手指。
像是承诺一般，用力的摇了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这几日可能不能来找你了！多谢你的药！”
“乐洮姑娘！”
“对了！你那日跟我说的话，我回去之后好好的想了想。我觉得很有道理。”
什么话？
李焕如今脑海一片混乱。
根本无法在维持从前的镇定。
乐洮继续道：“就是要我与泠妃娘娘划清界限的话呀！我下定了决心，就听你的！最近不是听说，皇上命你为泠妃娘娘治病吗？这两个镯子，是泠妃娘娘当初贿赂我的，你找个机会替我还回去。她看到这个，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下一刻。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正方形的锦盒。
大大咧咧的塞进了李焕掌心。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小主要找我了！”
不待他再问什么，乐洮急不可耐，身影如一阵清风。
朝着院外席卷而去。
眨眼之间便消失踪迹，余留李焕指尖的温热。
在不断提醒着他，刚才的事，不是他的幻觉。
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
为什么乐洮毫不在意他的过去？为什么对此轻描淡写？好像不值一提。
为什么？
为什么？
李焕不明白。
常人不是听说这话，早就想着如何礼貌的远离他吗？
乐洮她不仅对此置之不理，还与他许下这样的承诺。
也就是说。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她要回到他的故乡，要他为她买下一个大宅子。
她要跟他在一起吗？
李焕呆若木鸡。
事情什么时候发展到了这一步？
然而。
一路飞奔的乐洮，其实也深陷混乱之中。
方才的淡定都是她装出来的。
听了那种话，怎么可能不震惊不害怕不担心？
可是她竭尽全力，遏止这种情绪的喷发。
因为乐洮知道，李焕极其在意，但凡她表露出一丝的畏惧。
他就会马上竖起高墙。
乐洮不想这样。
手心那小小的红色瓶子，不断摩擦着她的皮肤。
李焕最擅长的不是救人，而是制度。
连这种不曾听过的毒药，都能在短短一日之间练成。
可见他的技艺高超。
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交给木槿妙玉的那个匣子里。
也装着什么耸人听闻的毒药？
木槿妙玉和顺妃，正是想用这种毒药，加害惠妃娘娘？
想到这里。
乐洮觉得背后寒风阵阵。
为什么这个人会是李焕呢？
幸好在得知此事之前，她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若是顾叶看到那两个镯子，一定会明白这一切。
翌日。
揽月殿中袅袅青烟。
顾叶撑着额头，神情很是苦恼。
这样的情形已经维持了两日。
眼看李焕说的三日期限，即将来临。她却对临产日毫无头绪，根本没有更多线索，可以确定到底是哪一日。
越是心急，越是烦躁。
“娘娘，李太医来回诊了。”
茹月虽也焦虑，但还是不得不打断了顾叶。
她一听李焕来了，这才挑起眉头。
往门前看去，只见那一袭紫衣，已然站在大殿之前。
正在等待顾叶的接见。
什么都没有变。
还是最初见过的模样，李焕极有耐心，静静站立不发一言。
“让他进来。”
许久，顾叶才缓缓吐出四个字。
“是，娘娘。”
有了顾叶的吩咐，李焕才一步步的走进殿中。
还未近到身前。
顾叶已略带讽刺的道：“好久不见啊，李太医，听说太医最近忙得很。竟还记得本宫的病没好。”
“微臣知道，娘娘的病，最近已经不咳了。”
李焕一点都没有变。
一如从前毫不委婉，不懂奉承。
“既然知道，那李太医是闲来无事，来本宫殿里散心的吗？”
“本来今日，微臣也要去寒凝宫探望惠妃娘娘。但是昨夜，微臣突然改变了主意。”
顾叶有些始料未及。
怎么感觉眼前的李焕，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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