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追问。
让皇后恍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连忙松开了五指，随之后退几步，面庞挂着略为尴尬的笑容。
“没有，臣妾没有这个意思，陛下若是想去就去吧。”
这口不应心的话，傅云鹤怎么会看不懂。
不过是为了维护她一贯的皇后威严。
才会用借口来掩饰。
今日的皇后太不同寻常，若以为人夫的角度来说，傅云鹤应当留下来，安抚皇后不安的情绪。
但他不能——
因为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妻子。
唯一的一个。
“那皇后就先回凤翔殿吧，待朕去落霞宫看看之后，就来凤翔殿。”
傅云鹤淡淡吩咐，旋即长衣毫不留恋。
瞬间消失在长而蜿蜒的廊檐之间。
徒留皇后那神情恍惚的面容，独自站在空空荡荡的大殿前。
望着傅云鹤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失神。
“娘娘！您为什么要说那话？要是刚才您继续坚持，陛下说不定就会留下呢！您这样，不是让泠妃娘娘得逞了吗？”
“让她得逞——了吗”
皇后低声重复着那句话。
手中的白纸，却开始随着手背颤抖起来。
她好像在极力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以及那丝不愿承认的妒意。
不断在她的血脉之中翻滚咆哮。
“可不是吗！奴婢看陛下都已经准备留下来了呢！”
翠玉完全不知道。
皇后的情绪已快失控。
还在耳边添油加醋的说着。
“顾叶。呵，好一个顾叶。”
终究一声冷嘲，皇后毅然转身，按长裙拂过一地尘埃。
她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步步往凤翔殿走去。
“长话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路之上，傅云鹤脚步如风，没有丝毫停顿。
让跟在后面的茹月，只能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当下气喘吁吁，不敢怠慢：“今日上午，奴婢去外面给娘娘去参汤。出去之前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娘娘突然倒了下去。要不是扶住了柱子，肯定摔得不轻。”
“为什么会倒下去？”
茹月怕傅云鹤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更近一步的解释道：“奴婢不知，但奴婢觉得，娘娘这次跟以前都不一样。好像病情很严重，这才会斗胆去宣政殿找陛下。”
“找太医了吗？”
被傅云鹤这么一问。
茹月才后知后觉，急匆匆的赶来宣政殿。
竟把最重要的事抛在了脑后。
见她忽而沉默下去，傅云鹤目色怪异的看来一眼。
瞬间知道了什么。
言辞变得万分严肃：“你——没有先去给你们娘娘，找太医来看诊？”
“奴婢一着急，就给忘了，请皇上恕罪！”
傅云鹤顿时火冒三丈，若非看茹月神情愧疚。
险些因此迁怒于她。
当下朝李泉招手：“李泉，马上派人去太医院，把那些太医们，都给朕宣到落霞宫！一炷香内若没到，全部提脑袋来见！”
“是，陛下。”
落霞宫中。
顾叶的汗水越来越密集。
为什么茹月去喊太医，还没有回来？
两边宫人们记得如热锅蚂蚁，又不敢轻易探看。
都在大殿里不知所措的走动着。
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闻殿外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傅云鹤低沉焦灼的嗓音。
“泠妃怎么样了？”
模模糊糊。
似乎是傅云鹤来了。
顾叶却已经连翻转身子的力气，都已经从身体里抽离。
无法转身。
所以看不到殿外情形，只能感受到傅云鹤身上，那股特有的淡淡清香。
不用怀疑，一定是他来了。
霎那之间。
顾叶感到莫名的心安，腹中绞痛却未因此减缓半分。反而越来越剧烈，像是有一把利斧，在肚子里不断搅动。
“叶儿？”
下一瞬。
顾叶感到自己的身子，被傅云鹤轻轻抱入怀中。
透过长睫上沾染的汗水，隐隐约约，看见傅云鹤高蹙的剑眉。
她从未见过傅云鹤这般心急。
仿佛比他自己受伤都还要紧张不安。
“陛下...陛下怎么会来…臣妾...见过陛下......”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说这些！”
顾叶用她仅存的一丝理智，回应着傅云鹤的到来。
却被他狠狠一眼。
声音没有丝毫严厉，反而轻柔似水，生怕说多一句重话。
“好了，你不要再说什么了！李泉！太医呢？都死到哪儿去了！还没有来吗？”
这突然转换的怒吼，让落霞宫里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颤栗起来。
谁都不干接话。
只有李泉低头垂眸，正要开口作答。
外面又来阵阵喧哗，急乱的脚步声，再次回响不断。
一群背着药箱的太医们，瞬间蜂拥进落霞宫。
随后在傅云鹤脚下跪成一排，个个气息不畅，好容易平复下来。
“参见陛下，微臣来迟，请陛下见谅。”
当他们齐齐出声时，傅云鹤已没有更多耐心。
对着那群太医呵斥道：“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要是今日泠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准备善后吧！”
言罢。
吓得太医们从地上起身，手忙脚乱的围到了顾叶身边。
“陛下，要不要避嫌？”
李泉见状，总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顾叶是后宫贵妃，被这么群男人围着。
从前的傅云鹤怎么能忍受得了？
但此刻的他，好像无心顾忌这些礼仪教化。
反倒颇为不悦的对李泉道：“还避什么嫌，没看到泠妃已经晕过去了吗？！”
其实顾叶尚未完全失去意识。
只不过已在昏迷边缘游离。
那时的她，迷迷糊糊，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了海市蜃楼。
不。
不是海市蜃楼，而是一团团朦胧的迷雾。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些状况？”
耳边还是傅云鹤的声音。
却已异常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层透明的薄纱。
无法触碰，又真实存在。
“陛下见谅，泠妃娘娘恐怕是中了寒热之毒。这种毒，是因为娘娘近期服用的食物，彼此之间发生了冲突。”
食物？
顾叶不经开始回想，这几日她究竟吃了什么？
食物大多跟从前没有出入。
但——
昨日好像吃了皇后赏赐的糕点，除此之外，再没有特别之物。只是这糕点，应当是各宫娘娘都有的。
若真是糕点的问题，为什么又只有她一人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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