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有请，请顾娘娘进殿吧。”
顾叶也不知在寒风中等了多久。
才见太后的宫女漫步而来。
不知是不是念旧情，太后竟答应了要见顾叶。
“好。”
落依宫里香火缭绕，若大一个宫殿，竟透出一股清心寡欲的庙堂气息。
还未走近，就听到青钟作响的声音。
一声一声回荡在顾叶耳边。
她看到不远处的太后，静静跪坐在软垫上，手中一串佛珠，嘴里嘀嘀咕咕默念着什么。
似乎是疆域的梵语，她不怎么听得懂。
谁都没有说过，太后竟在落依宫里立起了佛堂。
自从先帝死后，她便无牵无挂，对朝堂之事更少干涉。
一闭门就是整整一年。
能见太后一面，可谓是三生有幸。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叶实在不愿意打断，但礼仪却不可少去分毫。
听闻声响的太后，手里的珠子总算缓缓停住。回头之间，视线淡淡从顾叶脸庞瞥过。
许久之后，才淡淡一句：“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顾叶微微怔愣。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太后娘娘过誉了，已经比不上宫中新进的秀女娇美了。”
“哀家说的是你的心性，可不是你那张脸。”
话音落下。
太后又回过身子，再未看顾叶一眼。转动着的五指，再次在佛珠上缓缓摩挲。
“太后这是何意？”
“其实哀家也猜到了，要是你跟她们一样，哀家今日根本不会见你。”
顾叶似懂非懂，手从脸颊滑落下来。
心中暗自感慨，即便这么久不见，太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
根本猜不透她内心所想。
“多谢太后娘娘召见。”
“说吧，这次来找哀家，是有什么事？”
太后开门见山，虽然头也不回，但还是颇有耐心的等待着。
“前几日陛下新得了个宝贝玉如意，却不小心被臣妾的一个宫女摔碎了，这次是来替那宫女请罪的，还带来了新的礼物。还望太后娘娘喜欢。”
言罢。
顾叶从袖中拿出个锦盒，将盒子小心翼翼的呈送到太后眼前。
她用余光扫过，却未伸手接盒子。
神情淡然而平静：“放下吧，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要是傅云鹤目睹了如今的太后。
心中不知会有何动容。
“是，太后娘娘说的是。”
“你来之这里，就是为了给哀家送这些东西？”
顾叶生生愣住，忽然明白了傅云鹤的意图。
并非只是简单的让她来送金锁，看来恐怕是另有所图。
“顺便替陛下来看看，太后娘娘的身体如何，陛下时时刻刻不在挂念娘娘的身子。”
说起此事。
太后的身影再度一僵。
神情终有缓和，不再如先前冷漠。
“是云鹤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想来的？”
不知道这问题，背后隐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顾叶的回答开始变得有些迟疑，他们母子皆是深不可测。
若各有心思，那还真是为难了外人。
“是陛下要臣妾来的。”
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毕竟谎言总有拆穿的一天，顾叶深知这一点，而且在傅云鹤登基之前，她们之间就有所交集。
“果然是如此啊。”
太后不知名的一句感慨。
没有对顾叶的气恼，反而这种结果，好像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云鹤的后宫里，四妃如今有了几位？”
话在说着，太后手中佛祖未停。
这反应反倒让顾叶大惑不解，完全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于是低声数着：“顺妃木槿潇潇，惠妃慕容雪，娴妃江月儿，现在还有一个妃位无人。”
“你做昭仪也有好几年了吧？”
“是。”
其实到了这一刻，顾叶就已经隐隐猜到。
太后想要说什么话了。
也知道了傅云鹤的目的，只要太后知道，是他让顾叶来的。
接下来的事，太后心如明镜。
“你想不想成为贵妃？哀家只会问你一次。你的心意，若还是像当初那样，只要能陪在云鹤身边就足够。那哀家永远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这也许是顾叶唯一发生改变的地方。
什么所谓能陪伴就心满意足的话，她渐渐感到了力不从心。
面对顺妃她们的迫害时，因为身份卑微，所以只能一忍再忍，还不能有何抱怨。
这样的日子毕竟也不好受。
“一切全凭太后做主。”
“看来你如今也是有所长进，这件事哀家会为你做主的。”
太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不知是嘲讽还是赏识，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多谢太后。”
“你不必谢哀家，这都是云鹤的主意。”
顾叶心中惊疑，一时之间尚未想明白。
耳边幽幽传来一句：“要不是看你无权无势，他也不会来找哀家，让哀家给你做主的话，不管是后宫还是朝廷，都无人敢说什么。”
怪不得！
顾叶恍然大悟，原来傅云鹤已铺好了后路。
如今的她，只需要顺着他的路，漫步而上。最后就能抵达傅云鹤的身边。
可是柳紫薇——
想到此处，顾叶的眉头悄悄皱起。
明明没有回头，这神情却没有逃过太后双眼。
她将顾叶情绪的波动看得一清二楚。
略一沉吟后，忽然低低说道：“你若连想都不敢想，这一生都只能是个小小的贵妃。”
“太后娘娘？”
“你与云鹤的事，从他登基的第一日哀家就知道。他一直都想让你成为皇后，是不是？”
顾叶悄悄抬眼。
见太后的眼眸微闭，说时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看来傅云鹤曾经因为这件事，没少找太后争执，否则也不会如此记忆犹新。
“是。”
“可是第一次你拒接了，因为你想体恤他，又或者是你压根不屑皇后的位子。”
“是。”
“那现在呢，现在还不稀罕吗？”
“不。”
太后嘴角笑意更浓，仿佛从顾叶身上，看到的当年的自己。
谁都是从一张雪白的白纸，蜕变到了其他颜色。
至于是黑是红，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其实第一次的时候，你就错了。若是哀家，当时定会顺应云鹤的要求，坐上后宫皇后的宝座。”
“为什么？”
顾叶愣住。
极少听过太后提起她的往事。
“因为机会只有一次，你不要以为错过一次，还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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