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傅晋舟也有拥有被原谅的机会。
丰帝果然不想动傅晋舟。
傅云鹤终于明白了。
从始至终，丰帝都不过是想诱导傅云鹤说出这句话。
其实说到底，生杀大权都在丰帝手中。他又何须得到傅云鹤的认同？他对丰帝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御林军大统领。
既然如此，傅云鹤还能说些什么？
“所以微臣以为，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事，微臣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这或许是傅云鹤第一次妥协。
在这种时候装傻，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只是他明白，强极则损，弓满易折。在这朝廷中，要想活到最后，必须步步为营。
他可以不结党营私，不收受贿赂。
也可以对这种事假做不知。
毕竟整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是他自己。
“手足相残，自古以来，都是历代帝王最为厌恶的。”
丰帝接下来的那句话，让傅云鹤面色剧变。
他动作木讷，跪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望向丰帝淡定的眉眼。
所以说——
不仅仅是皇后，连丰帝都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那为什么还要对傅云鹤说出那些话？
“陛下？”
“朕只是一直不知道，为何你迟迟没有将此事主动提出，是什么原因让你保持沉默？谁在威胁你，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到这时候。
傅云鹤再也无法做到那般率直。
如同在孤山客栈中，对柳擒风和顾叶说出真正所想。
见他一时哽咽，正要开口。却被丰帝毅然打断，他仍坐于高椅之中。
对傅云鹤淡淡道：“这个回答，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
弦外之意。
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关系到傅云鹤今后的命运。
如果如此重要，那傅云鹤的确需要好好思虑一番了。
“多谢陛下。”
“在你没有想好之前，你还是御林军统领，与朕的君臣关系不会发生任何改变。至于绿水山庄一事，朕之所以答应见周天翰，只有一个原因。”
压迫感再次侵袭而来。
傅云鹤屏息聆听，从丰帝话中，听不出一丝对皇子的爱护。
有的还是作为皇帝的威严。
“是。”
“你若真想保住周天翰的命，就要如你所说，对绿水山庄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朕也能让周天翰彻底从世上消失，从此之后，没有绿水山庄的周天翰。”
丰帝的意思再简单不过。
傅晋舟和傅文舟的事，傅云鹤不能继续深究。
周天翰也可以活下去，只不过要用另一个名字，另一个身份活下去。
孰轻孰重。
傅云鹤自己选择。
其实丰帝大可不必找傅云鹤来谈条件。
他身为一国之君，不管说什么，都无人敢有半分忤逆。
只不过这样，或许是对傅云鹤的尊重。或许是日后要重用傅云鹤。
丰帝真正意图，谁都无法揣测。毕竟他的高深莫测，远远胜于任何人。
“一切都凭陛下处置。”
“好。既然如此，那朕今日就会有所定夺。周天翰写完，你就能带他回去了。”
“是。”
话音落下。
丰帝幽幽抬手，将傅云鹤呈上的那张纸，放在烛灯的焰火中。
渐渐烧为灰烬。
他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烧了？！
跳跃的火苗，不断倒映在傅云鹤的瞳孔之中。他静静凝视着火花，沉默无言。心中情绪却已经翻江倒海。
这可是他煞费苦心，才从傅文舟那里得来。
丰帝他——
“那傅爱卿就先行退下吧。”
直到白纸完全消失不见，傅云鹤才从地上直身而起，朝丰帝行礼过后。
脚步慢慢退出了宣正殿。
这是一场交易。
无形之中，傅晋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虽心有不甘，但傅云鹤也无可奈何。毕竟丰帝不想动他，谁做什么都没用。
一个时辰之后。
周天翰才从侧殿里走了出来。
他所写的那张纸，最终落入了丰帝手中。而他也没再被传见宣正殿。
而是跟随傅云鹤一起离开了皇宫。
走出那飞檐红墙的瞬间，周天翰深深松了一口气。掌心已是冷汗淋漓，自古帝王之心不可琢磨。
果然一点不假。
仅凭丰帝的三言两语，他的镇定就被完全击溃。
也不知道结果如何，离开前周天翰什么都没听到。
关于丰帝对他最后的责罚。
“傅大人可知皇上会如何处罚老夫？”
忽然。
在回程的路上，周天翰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话。
一直若有所思的傅云鹤，这才回过神来，视线在周天翰的脸庞一扫而过。
随后道：“皇上的意思是，若周庄主想继续活下去，就永远不要摘下脸上的面具。”
这并非是面具。
而是一张伪装的人皮，可以改变自己本来的容颜。
周天翰顿时醒悟。
“非得如此吗？”
其实他并不愿意，余生都戴着另一个人的脸，用另一个人的身份。
但他没有选择。
“凡事都有代价，若你连这个都不愿意，那为什么还这么想活下去？”
面对傅云鹤的质问，周天翰终于缄默。
正如他所说，若不是对生的欲望大于一切，他又为何要苟延残喘到到今日？
“好。”
“回去之后你就再想个名字吧，今夜带着你的手下出城，不要再回来京城了。”
傅云鹤语重心长的劝说。
两人脚步已到傅府门前，而守在那里的顾叶，好像已等候许久。
鼻尖被风吹得殷红一片。
见到他们的身影，连忙从原地迎面而来。极为关切的朝傅云鹤问去：“怎么样，见到皇上了吗？”
“嗯。”
“皇上有没有对周庄主从轻发落？”
“夫人放心，老夫现在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
“还要多谢夫人和傅大人出手相助，否则此事老夫肯定不能善了！”
周天翰和顾叶皆是笑容满面。
特别似乎顾叶那璀璨的笑脸，落入傅云鹤眼中。
让他神情一阵恍惚。
他们知道的只是事情的一部分而已。
此刻真正复杂的事，不是周天翰与傅晋舟的生死，而是丰帝要傅云鹤回答的那个问题。
还有接下来要发生的暴风雨。
丰帝对绿水山庄已然不再关心。他似乎更关心，二十多年前那本该去世的大皇子。
或许不久之后。
他就不再是御林军统领了。
这话要怎么对顾叶说？
傅云鹤真的变成大皇子的话，必然会涉及太子之争。
而顾叶无疑就是大皇妃了，不知道她想不想随他跨入皇权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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