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纪越白提起，许彦河差点把寒假作业给忘了。两人吃完饭一起去了书房，打算趁热打铁，把寒假作业提上日程。
其实纪越白急着做完作业还有别的目的，他想留下时间带许彦河出去看流星，据说今年狮子座的流星雨是百年来最盛大的一场，最佳观测地点在冰岛，算上一来一回加上度假旅行的时间，寒假都嫌不够用呢。
他们的寒假作业内容是分析一个公开审理的案件的司法过程，可以从自己想做的任何一个角度。许彦河手不方便，由纪越白主导作业，他懒得去网上搜罗素材，直接用了校内网一个公审的案例。
当鼠标点开视频的时候，许彦河顿时愣在当场——画面上那个原告，正是自己。而坐在被告席的，分明是纪越白。
纪越白惊讶地盯着画面：“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屏幕中的法官大人问：“被告陆修恺，对于原告提出的离婚请求可有异议？”
许彦河顿时反应过来，这分明是一世镜的画面。他是姜墨，纪越白是陆修恺，二人为了离婚闹上法庭，只是当初陆修恺因为拒绝离婚，在开庭前从法院二楼的厕所里跳下去了。后来他们并没有真的对簿公堂，陆修恺同意协议离婚，并且将名下公司一半的股权转让给了姜墨。
这些都是许彦河在系统中苏醒之后重新回看过的故事，所以他都记得，但是相较于他，更加历历在目的应该是纪越白——毕竟在一世镜中他才是亲身经历了一切的那位。
许彦河将目光落在纪越白脸上。眼前的录像跟从前的经历并不全完相同，但是纪越白或许能从中记起来什么。
只见纪越白眉间拧出深深的褶子，眼里带着极其复杂的深思，盯着画面看了半晌，最终呢喃出一句：“姜……姜墨……”
许彦河看看屏幕，画面里法官并没有提到姜墨的名字。
“你记起来什么了？”
纪越白摇摇头：“我说不清楚。”他只感觉头脑发昏，浑身沉甸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薄欲出。
许彦河安慰他：“没事，记不起来也不要慌……”
屏幕上的画面转瞬即逝，很快从姜墨和陆修恺变成了学校素材库里原有的庭审录像，纪越白试着重新播放，刚才的画面丝毫没有踪影，若不是许彦河跟他一起看见，他真以为全都是幻觉。
“画面不见了。”许彦河说，语气里带着怅然。
他转头看纪越白，只见纪越白脸色苍白难看，额头青筋冒起，似乎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许彦河吓得一把扶住了他。
纪越白摇摇沉甸甸的脑袋，他的耳朵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许彦河的声音从棉花缝里漏进来一点，很快就被脑海里浪潮一样层层叠叠的声音给压住了：
——“姜墨，我们不要离婚……”
——“我叫钱多多，他是我哥哥钱金宝。他脑子有点问题……”
——“叶唯清，我跟世子妃的成婚是假的……”
——“你叫温晓？你挺有意思的，跟了我，怎么样？”
——“谷深，你救了我两次，天机庄有仇必报，有恩必答……”
——“他们说夫夫之间就是这样亲吻的，简瑞，你以前为什么不吻我？”
——“第一，无论贫富贵贱、无论蜚语流言，我秋衍不会离开唐寒锦。第二，唐寒锦也不会丢下我，我相信他。”
——“赵朗，我们结婚吧。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你想让唐家跟司空家联姻，那就另选别人吧，这个婚我不结了！”
……
这些层层叠叠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简直吵得脑子都快炸了！忽然间，所有的声音都叠成一个点，变成了尖锐的蜂鸣声，一秒之后，世界沉寂了下来。
纪越白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曾经怎么也无法连在一起的记忆碎片各回其位，一切都变得了然。
纪越白转头望向许彦河：“许彦河，我们是在系统中，是吗？”
纪越白语气中有难以言喻的惶恐，大约是因为现状太过美好犹如梦境一般，他生怕梦醒之后物是人非。
可现如今他极为清晰的、笃定的想起了从前，他无从躲避。
那是他和许彦河一起经历的九世镜啊。
随着纪越白的声音落地，许彦河忽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系统传来异动，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消失已久的光幕突然出现将他包围，等他重新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身处在系统之中了。
许彦河正在眩晕之中，忽然感到身边有人拉了他一下：“许彦河。”
他回头，惊讶地发现纪越白也站在系统之中！
“你？”许彦河想问他是如何进来的，又一想，最初他们明明是一起进来的。
纪越白看着眼前的光幕，光幕之上从前八世镜的经历像电影胶片一样一闪而过，瞬间唤起了他所有的记忆——
“许彦河，我都记起来了，我们从前经历过的那些……”纪越白说。
许彦河满心只剩下激动：“你……真的？”
纪越白点点头：“还有琛琛的一切，也都记起来了。”他说着，目光往系统四周看了看。
许彦河顺着他的眼睛看去。当许彦河醒来时，纪越白作为任务失败者，变成一个漂浮在系统之中的闭目之人，曾经就在系统的那个角落安静躺着，现在那里的纪越白已经不见了，这说明站在他身边的这位是真真切切的纪越白。
许彦河只感觉肩上的担子顿时被丢了下来，仿佛一个漂泊许久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感，他将目光移到纪越白身上，太好了，以后对纪越白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可以完全坦诚地面对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纪越白沉声说，“你这样，我会很想……吃掉你。”
许彦河老脸一红——这个感动终结者！
正怄气呢，许彦河感觉自己脑袋后面一个力道，接着自己就被纪越白按在怀里，紧紧地圈着：“对不起。”
纪越白的声音黯然飘过来：“我不该拉你进来，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对不起。”
许彦河吸吸发酸的鼻子：“等我们真的出去了再好好教训你！现在打死你可没人陪我闯出这个第九世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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