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开到医院。
邵泽川走在前面，他大步流星，脸色依旧难看。
许彦河低头跟上他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走到ICU病房的门前。
这里不能随便出入，只能从窗外看看琛琛的小脸。躺在病床上的琛琛浑身接着各种仪器，安静地睡在床上，只有心电图的波动还显示着他的生机。
这一刻，不管邵泽川和赵朗之间有什么隔阂，他们眼中的沉痛是一样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主治医生过来了。看到两人都在，他说：“正好我要找你们。”
“琛琛怎么样了？”
“肝脏的恢复情况不太好，我建议还是趁早做肝脏移植吧，你们商量商量谁来做。”
尽管早就有这种打算，但是听到情况不好，邵泽川和许彦河都忍不住为琛琛揪心。在此之前，邵泽川已经做过配型，以防万一赵朗也做过，现在两人都符合肝移植的条件，就看谁上手术台了。
许彦河答：“用我的吧，我反正辞职了，没什么事情要做。”
邵泽川说：“可能刚经过几次重病，身体情况也不是多好，还是用我的吧。”
医生也说：“赵朗的身体情况的确不如邵泽川的好，我们建议是用邵泽川的。”
既然如此，两人也就没什么好争执的。
***
手术时间安排在一周后。
在这一周内，医生需要根据治疗方案做各种前期准备。以防万一，琛琛被转院到邵家的私人医院，邵泽川也在这里接受全面的身体检查。
许彦河一路陪着琛琛，邵家的人打点好了一切，他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单纯看到琛琛就觉得安心而已。
邵泽川去做检查的时候，许彦河一个人站在病房外面看着琛琛，这时候有个女人走了过来。
许彦河并不认得她，但是从郑叔对这人的态度，他能猜出一二。
“我是琛琛的奶奶。”女人笑了一下，并不如他想象中的严厉，既然是邵泽川的母亲，她应该有快六十岁了，可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说话声音温柔动人。
许彦河望着她：“您好。”
邵泽川的母亲叫孟雨晴，也是上流社会出身，看起来温柔得体，其实某些方面非常有手腕。许彦河在此之前从未想过和这位女士碰面，况且时机也不大适合，因此他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先离开。
孟雨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中并没有轻蔑，笑得依旧和蔼：“你就是……赵朗？看起来，真的跟欧扬很像呢。”
许彦河面色一滞。孟雨晴应该看过新闻，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欧扬，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算不上愉快的开场。
只听孟雨晴继续说：“欧扬从小就跟泽川一起长大，我算欧扬的干妈了，要不是跟欧扬那么熟悉，我第一眼只怕也会把你错认成他。”
这话又刻意强调一遍，许彦河要是再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就是傻子了。孟雨晴一字一句都在提醒他——你赵朗只是欧扬的替代品。
许彦河觉得这话没法接下去，于是朝她扯出一个笑，想找个借口离开。
孟雨晴拦住他：“赵朗，其实我就想说一句话，道理你也都懂，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不会幸福的。”
许彦河上下打量了一眼孟雨晴，他只是没想到这样优雅的女人居然说出这种话。
孟雨晴皱眉：“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本来琛琛当年就是你卖给了邵家，要不是看在你救他一命的份上，我们家根本不允许你站在琛琛的病房前！”
等孟雨晴说完，许彦河惨然一笑：“您不用担心，我也没说要缠着邵泽川不放。您儿子宝贵，在我妈妈眼中我也同样宝贵，谁也不该为了谁活得卑微，打着爱情的名义更不可能，告辞。”
孟雨晴看着赵朗的背影，心里有点疑惑，总觉得这个赵朗跟别人说的不大一样。
***
邵泽川在医院的楼梯间里找到了赵朗。
赵朗一个人站在楼梯口的落地窗前，被外面的光线投射出一个单薄的身影，可即使是这样一个瘦弱的人，在成为父亲的时候，也会为了孩子冲入事故现场。
邵泽川轻叹一口气：“赵朗……”
许彦河回头，看到邵泽川手腕上还压着一根棉棒，知道他是刚抽血回来，于是说：“准备都顺利吗？”
“两天后手术，没有什么问题。”邵泽川说完话，忽然小心地问他，“你刚才遇到我母亲了？”
许彦河点点头：“她挺年轻的，看起来很疼琛琛。”
邵泽川扯起嘴角：“琛琛这么可爱，在邵家没有人不喜欢他。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得了万千宠爱长大的，他性格一点都不骄纵，反而很懂事，有时候甚至懂事到令人心疼。”
许彦河笑了一下：“邵总很少跟我说琛琛的事。”
邵泽川愣了片刻，忽然答：“你毕竟……是琛琛的父亲。”
许彦河没有答话。
不知道为什么，邵泽川总觉得赵朗的沉默中带着令人不安的意思。
***
两天后，邵泽川与琛琛上了手术台。
许彦河已经在系统中问过，任务世界中纪越白和琛琛受的伤都只是这一世镜的幻境，等离开系统后自然会好，并不会真的受伤。
加上还用了转运符，因此许彦河担心归担心，并不害怕邵泽川和琛琛会下不来手术台。
他安静地在手术室门口坐着，前天还跟他针锋相对的丝毫没有心思理会他，紧张地搓着手坐在手术室门口。在赵朗与邵泽川都配型成功的情况下，孟雨晴没有提出让赵朗上手术台，说明她这个当奶奶的对琛琛是真的担心，不愿意用赵朗的移植加大手术风险，宁愿儿子吃点苦。
许彦河从孟雨晴身上移开目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打开确认了信息内容——是邵泽川的助理发过来的，说机票已经买好了。
许彦河回他一句：谢谢。
时间安静的流逝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中的灯光熄灭了。
主治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握着孟雨晴的手让她放心：“手术很成功。”
孟雨晴抹了一把眼泪，一直揪着的心放下了。郑叔忙着说：“我去给少爷安排病房……”
说话间，他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赵朗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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