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俊勉本是无心之言，却无意中戳到了我的痛处，鹿晗立刻抬头看向我，虽是平静的眼神，但我却读懂了他的安抚之意，我笑着摇了摇头，金俊勉并不知道我左手已废的事情。
“丫头，在这里也帮不上忙，陪爸爸聊聊吧？”金炳轩在我右手背上拍了拍，大病愈后的他慈祥了很多，那份严肃似乎被凶恶的病魔一同带走了。
“好啊，我们去客厅，在这里哥哥会一直嘲笑我是手残党，哼！”我推着金炳轩的轮椅往客厅走去，金家整个一楼已经被改造成了无障碍区，轮椅可以去任何想去的位置。
我坐在沙发上剥着橘子，电视里播着全国人民又爱看又爱吐槽的春节联欢晚会，金炳轩看似在认真的看着电视，但是我知道他是在思量着如何开口。
我将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的掰开递到金炳轩嘴边，金炳轩全部张嘴吃下，这样的我和这样的他很像一对父女。
“丫头，左手还好吗？”
咽下最后一瓣橘子，金炳轩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从我帮他按摩第一下起他就开始注意到我的左手，完全使不上力气左手形同虚设。
我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医生说只要恢复的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那因为上了年纪而略显浑浊的双眼却暗藏着无数的睿智，那是一种久经官场洗礼所练就出来的锐利，让人不知不觉就会深信不疑。
金炳轩喊我丫头的感觉和都成奎喊我丫头的感觉有一些不同，是哪里不同我自己也说不出来，或许是因为金炳轩的第二个这样喊我的长辈，所以不及第一次被人这样喊时来的悸动大一些。
“你的人生才刚刚过了三分之一，还这样年轻，大概就是因为年轻，所以才能轻易的想到结束生命，相反，越是年龄大的人反而越惧怕死亡，即使像我一样生活几乎不能自理了还会想要继续活着，丫头，只有活着才是对生命的尊重，即使生命或许并不尊重你。”
我抚上左手手腕，因为不同时间造成的疤痕也有着不同的样子，最初的已经变成了浅浅的粉色，近一些的还能摸到突出一些的皮肤，而最近造成的依然是狰狞丑陋并且可怕。
“爸，我的人生看不到光了，哪怕是萤火之辉也看不到了，您能了解那种感觉吗？这二十七年来各种各样的疼痛已经成为了我的必备品，就像是我的影子一样，无论我看的到还是看不到都在。”
金炳轩伸手摸着我的头，脸上的笑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你坐上一辆车，如果你在中途下了车那么你永远不会知道前方会有什么风景在等待着你，你也不会知道车最终会开向哪里，会不会遇到陪你坐到终点的人，未知是可怕的，但同时也会有惊喜，丫头，爸爸很希望我对你说的这些话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能亲口告诉你的孩子们。”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的将视线转向了厨房门口的位置，这一刻我心里想着如果鹿晗只是现在这个温柔的鹿晗，而不是那个阴险狡诈的鹿少该有多好。
这顿团圆饭对于鹿晗来说应该算是很新鲜的一次体验，当然也会是一次弥足珍贵的回忆，庭院里我和鹿晗金俊勉在准备着燃放烟火，袁慧推着金炳轩在远处观看。
我自来是胆小的，对于点烟火最大的尝试也就是玩一些烟火棒，即使火花很小，但因为没有胆量去尝试大的，一直以来我也觉得很满足。
我用右手拿着一只烟火棒享受着这样小小的满足，却不想一直在和金俊勉燃放大型的空中烟火的鹿晗会对我伸出手。
我茫然的看向他：“做什么？”
“今天是除夕，是例外，所以相信我一次，我会保护你。”鹿晗的笑在我手中烟火棒的掩映下忽明忽暗，但却美好的仿佛来自阳春三月。
从来未曾保护过我的鹿晗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这个承诺在黎明来临之前就会消散，就像是一现便败的昙花，可仍然让我牢记了它的美。
鹿晗将我整个身子环在胸前，他的手包覆着我握着点火器的手，我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侧首看向将下巴抵在我肩上的鹿晗：“你真的会保护我吗？”
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浅淡的鼻息合着他身上的香气吹拂在耳侧，也吹拂进了心底，鹿晗抬头看了一下天：“烟火燃尽之前，这个会保护你的我都会留在你身边。”
点火器伸向引信，短暂的沉寂之后天空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烟花，姹紫嫣红，流光飞舞，我觉得这大概是我看过最美的烟花了，最后一颗喷发出去我才发现满天都是金色的流星雨，耳边传来鹿晗的声音。
“许个愿吧！”
我听话的双手合十，以无比虔诚的态度对着烟火许愿——愿岁月可回首，深情可永存。
我想或许许这个愿的时候我不应该闭眼的，因为睁开眼的时候天空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的漆黑，昙花易谢，烟花易冷，就像鹿晗许给我的那个诺言，仿佛不曾出现过，一切只是我一个人的美丽错觉。
“妈咪，我好想你，妈咪，呜呜……”
刚刚从金家回到鹿家，打开门的瞬间就被一个小豆丁一下子抱住了腿，力道之大直把我撞进了身后的鹿晗怀里，这是……新年大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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