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厚重的狐狸披风入内并非季诺本意，而是一向习惯了入门就有人服侍，抬手就有人上前宽衣的季大公子，根本不记得这一出，直到走到江一凡面前，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披风还未脱下。
季诺也不尴尬，随手将披风解下，露出里面灰色的长衫，整个人低调了许多，屋内也没有那么刺眼了。
“一时失礼，还请太子殿上见谅。”言词直接，举止大方。倒是让人挑不出错来，反倒让人心生亲近。
“无妨，季公子乃性情中人，一点小事本王不会放在眼里。”江一凡淡淡开口。无视季诺的示好与亲近。
试探未果，季诺也不再歪缠，歉意的点头，便转身，将披风挂在角落的衣架上，同时看了一眼苏雅漾。
苏雅漾坐在一进门的角落，整个人都隐在暗处，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存在。季诺进来时眼中也只看到了江一凡，还真没有看到苏雅漾。
季诺深知苏雅漾对江一凡的重要性，朝她轻轻点头便不再言语，转身走回屋中，正式给江一凡行礼，“季诺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双手作揖，态度诚恳，不卑不亢，没有虚伪的清高也没有卑微的讨好，倒是符合商人的八面玲珑。
先套近乎后行礼，季诺公子果然非常人也。
江一凡想到，他在西胡假借季家名头行事，事后季诺也没有拆穿，便没有再为难季诺，轻轻点头，“季公子，请坐。”
“多谢殿下。”季诺在下首坐下，而他刚坐下没多久，下人便奉上茶水，随即又悄无声息离去。
江一凡抬手端起杯子，同时示意季诺喝茶，季诺笑着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惊道：“大秦仙山的莲雾茶？”
“季公子好品位，本王一直以为，莲雾茶只有大秦宫中才有。”莲雾茶数量极少，每年只能采到十余斤，按旨要全部送入宫中，可是……
季家财大势大，连皇宫特供的茶也能喝上。
“在下有幸喝过一回，便记住了这味道。”季诺将茶杯轻轻放回，从容的解释，“季家是商户，与各国皆有来往，难免会碰到一些稀奇的东西。”季家主要势力并不在大秦。可并不表示季家势弱。
“季公子见识广博，倒是本王孤陋寡闻。”江一凡眉眼未动，轻吹了口气，将茶杯上方的白雾吹散，专心的品茶。
季诺拿不准江一凡是什么态度，也不敢太过放肆，便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季某所见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哪能入殿下的眼。不过，前不久季某倒是在西胡见到一奇景，至今难忘。”
最终，季诺还是沉不住气。主动提出西胡之事。
西胡之事，季诺已明白江一凡所扮演的角色，他此时说出来，只是告知江一凡他知晓，并无威胁之意，毕竟……
事情都过去了，西胡就算知晓江一凡的身份，也不可能派兵到大秦或者北齐拿江一凡。他根本威胁不到江一凡。
江一凡若有所思的看了季诺一眼，说道：“十二少天资聪颖，本王甚是欣赏，偶然遇上便留十二少多住了两天，现在人应该平安回了季家。”
太子殿下继续颠倒黑白。
“多谢殿下，殿下大恩季家没齿难忘。”季诺起身，向江一凡道谢。
这就是权势的差距，因为江一凡是大秦皇长孙，哪怕季诺知道江一凡绑了季十二，又借季家之名在西胡闹事，给季家带来许多麻烦，季诺也只能认了。并且要低头道谢。
“举手之劳，季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江一凡坦然受之，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苏雅漾虽然早就见识了太子殿下的厚脸皮，可此时也不免脸红。
太子殿下。简直太无耻了！
抬头看了一眼季诺，可惜季诺背对着她，苏雅漾看不到他什么表情，不苏雅漾相信。哪怕季诺心里再恨，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八面玲珑的商家公子，怎么可能是情绪外露之人。
果然，季诺非但没有追究江一凡假冒十二少之事，反道给江一凡深深作揖，道歉：“殿下，家中下人不经事给殿下添了麻烦，季某心中不安，深夜造访还请殿下恕罪。”
季诺坦然承认，是他派人去“请”江一凡，只是过程出了一点小问题。
“仓促行事难免会有意外，本王不会放在心上。”江一凡明摆着告诉季诺，季家下人的水平他不看好，有这样已是不错了。
太子殿下的毒舌苏雅漾已见识过，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还会给季诺面子？
不过。季诺比北齐太后强多了，完全不受太子殿下毒舌影响，脸上笑容不变，而太子殿下也没兴趣在季诺身上浪费唇舌，只一句便不再开口，就此揭过此事。
季诺是打着道歉的名号来的，现在歉已经到了，按说季诺该走了。可季诺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江一凡也没有赶季诺的意思，因为他们都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只是……
怎么开口，是个问题？
至于由谁先开口？这根本不是问题，季诺才是求人的一方，他要不开口还指望太子殿下上赶子帮人？
简直是玩笑。
季诺事先虽查过江一凡的行事作风，可真正打过交道才知江一凡的难缠，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该明说还是暗示。
毕竟，有些话要说急了，他们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到时候江一凡漫天开价，他们也只有忍了。
北齐皇帝与江一凡之间的利益谈判和商场上的谈判一样，谁先耐不住，谁便会吃大亏，季诺不在乎北齐利益损失，可他在乎自己即得的利益损失。
微微蹙眉，季诺端起一旁的茶杯，却发现茶水早已冷却，轻轻摇头，又将杯子放回，抬头间就对上江一凡洞悉一切的眸子，不由得苦笑。
“殿下，在下不过是帮人跑腿，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一介小小商人。
时间不早了，江一凡也懒得与季诺多言，季诺如此上道，江一凡也便直言道：“说吧，他的要求，还有他能拿出什么来？”
听到这话，季诺长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虽然难缠，但为人却厚道，并没有把他逼到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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