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以宁没想到那场生离死别之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荒芜宗在宸粼的地位一落千丈,而终陵弃却以忘川新首领的身份成了帝都的新贵。
“听说皇帝在一夜之间镇压了试图利用禁军掀起叛乱的四皇子,忘川在其中也立下了巨大的功劳,那个年轻人和忘川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在帝都崛起的吧。”老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复杂的心情,将最后一块白布缠好打上结。
他松了口气,说道:“好了,等过个十日再看看,你的伤应当是无碍性命了,只是伤寒还得再治。”
她犹豫了一下,郑重地向老人道谢。
“这会儿你心里还怨恨白先生吗?”
“我……”她说不出话来,沉默地低下头。
“罢了,看女娃你心地不坏,老夫就不劝解什么了。”老人收拾好了那只木箱,起身往外走去,到了门前没忘回头叮嘱道:“你内功底子不好,千万不可自行去分解那股昊阳内力,否则伤上加伤,神仙难救。”
藤以宁不甘心地问道:“难道就没有化解之法?”
“余生不再以武者的身份活下去对你来说很困难吗?”
“我不甘心啊……”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只想把余生都交付给荒芜的信仰,但如果不能做武者,就没法继续践行我们的正义了……”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就离开了。
藤以宁独坐床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如今这双手不但可憎且无用,她感到无比悲哀。诚然内功对一个武者来说不是必要的,但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依靠内劲增强出刀的力量和速度,即便能够学会断绝内力与招数之间的联系,也会让实力骤然大打折扣。
自己往日修习的浩然八方与终陵弃的阳剑劲天然相冲,终陵弃的阳剑劲传自柳氏剑宗的前辈柳安痕,自然比她昔日随便练了几年的内力要雄厚精纯,靠她自己是没法扭转强弱差距的。
荒芜宗这些年的武学发展重外轻内,内功心法始终是七个宗脉传承的那七套,大多时候是助子弟们打下根基以便后面学习各种精巧的招数,像她当年就只将浩然八方学到能够驱使内力增强出刀便停止了内修,转而精研刀术技巧。
内与外轻重曾经也在荒芜宗内部引起过争论,宗主们各持己见,最后却一致认同招数比内功容易学、见效快、实战效果更好,这也就定下了荒芜宗武学发展的基调。
藤以宁不想去思考这其中的对错,内外武学其实本身没有高下之分,对于他们这些还远远称不上“出神入化”的一般武者来说,脱离实际去评判高低是很可笑的,或许只有像沧溟宗主那样的高人才有资格去说上两句。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没有办法让我再像以前一样挥刀了吗?”她心中苦闷,若是不能催动内力运刀,纵使刀术再精妙也不能回到曾经那样的水平了。
不,一定还是有办法的,她忽然想起了终陵弃携带的那把剑,那把曾经被短暂交还给她的剑。
未隐寒锋的御灵术不受使用者本身的内力或者武功限制,这件事已经在终陵弃身上被证实过了,只要剑主能够和剑产生共鸣,就可以运用那种力量。
她本身就是宗主会认可的破晓宗主备选,终陵弃也打算将未隐寒锋归还给荒芜,虽然御灵术还有很多未知的限制,但对她来说只要能帮助自己重回战斗前线就足够了。
必须要回去面对他……这让她多少感到忧愁和害怕,毕竟现在这副人鬼难辨的样子,对于一个曾经有着青春靓丽的女孩来说已经足够残忍。
藤以宁望着铜镜审示着自己身上裹着的白布,心想自己伤完全好了之后,可能也离不开这些东西了。只有用白布把那些可怕的皮肤隐藏起来,她才有信心重新走到阳光底下。
她忽然想起曾经击败过的忘川乌月渡司流鸦,自己现在的状况似乎和那个残忍狡诈的男人差不多。
终陵弃再见到自己时,究竟会欣喜非常,还是因为曾经在流鸦手下的那段经历而惊恐万分呢……
帝都云翔,星月漫天。
醉风楼下,终陵弃送有些微醺的慕仁公子上了马车,对牵着马准备随行离开的萧彦勋喊了一声:“萧统领。”
萧彦勋停下了脚步,转身向他。
“我记得上回在虎林苑围猎场,最后被萧统领和虎林逼到走投无路,窘迫跳崖。”他盯着萧彦勋的眼睛说道,“虽然时局使然各为其主,但说起来我一半也是为仁殿下做事,遭到你的逼迫无法不心怀怨恨,而且那位代我而死的同伴我从没忘记。”
“那终指挥使要向我讨回这笔账吗?”萧彦勋问道。
“我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忘川刺客,但有些事情还是逃不开江湖规矩。”
“追杀你们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公子无关。”萧彦勋坦白地说道,“我不希望公子在陛下面前被当成无能之人,所以必须要有所斩获,那天就是铁了心要杀你们。”
蜘蛛看了终陵弃一眼,想要说点什么,但被终陵弃给拦住了。
“所以你可以为了仁殿下一往无前。”终陵弃点头,“我们之间的账可以以后再算。”
“我还是第一次听刺客说把账留到以后再算。”萧彦勋翻身上马,“不过既然终指挥使现在不要我拿命还,我还是乐于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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