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嘉没听清她们说什么，她一直留意着路边仅剩的几家还开着的店铺，突然从玻璃橱窗里看到一条围巾，她自己挺喜欢，就跟叶殊和阮歆打了个招呼，先进去看看。
阮歆揽着叶殊的肩膀将她朝着道路内侧带了带，才慎重的开口，“你脸上写了“骑虎难下”四个字。”
四个字，残忍又清醒且一针见血的点出了她此时此刻心里最真实的感受。叶殊突然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慨她这个朋友懂她，自始至终，多年不变。
叶殊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没有说话。
阮歆望着远远近近一幢幢古典的哥特式建筑上解下剔透的石刻窗花，悠悠地说：“你对顾珩心里还有芥蒂，可是眼下的情况，你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拒绝他，你卡在一个中间点，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上不去也下不来。你被所有人所有事推着走到这一步，但这不是你心里真正期待的。”
叶殊拢着衣服，低头随意的踢着路边的石子，看着它们咕噜噜的滚到道路中央，再被来往的急速飞驰过的车子带的朝前或朝后移动着，身不由己。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一如此刻的她。
雨淅淅沥沥的下，不大，却缱绻着好像没有停歇的时候。雨滴冰冰凉凉的打在叶殊的脸上，远处道路上尚未来得及清理的地震后的痕迹清楚的提醒着她，顾珩救了她两次了，他那种“哪怕今天是世界末日，我都会用生命去爱你”的震撼，即便到现在，她还是深受触动。
可是……
叶殊叹了口气，偏头问阮歆，“还记得我们当年在宿舍一起看《乱世佳人》，我说过最喜欢的台词吗？”
阮歆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点了点头，“那也是我最喜欢的。”
《乱世佳人》里，男主角白瑞德对女主角郝思嘉说：“思嘉，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不能耐心的拾起一地碎片，把它们凑合在一起，然后对自己说，这个修补好了的东西跟新的完全一样。一样东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宁愿记住它最好时候的模样，而不是把它修补好，然后终生看着那些碎了的地方。”
自欺欺人又黯然神伤。
有诺诺，有顾珩的救命之恩，她已经没有办法像白瑞德那样，决绝的说出上面那些话了。
进退维谷，不由自主。
叶殊吐出两口浊气来，看着唐宁嘉隔着店铺的玻璃橱窗兴奋的朝她招手，不由得拍了拍阮歆的肩膀，“不用替我费心了，万事皆有头，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叶殊说着，微微解开长及脚踝的大衣扣子，指了指里面露出来的睡衣，“昨晚地震来得猝不及防，我睡衣还穿着呢，陪我进去挑件衣服。”
看到叶殊和阮歆进来，唐宁嘉兴奋的指着导购员手中拿着的两件衣服，“你们看哪一个好看？”
一件灰黑色长及膝盖的商务男士格子大衣，还有一件长款藏青色羊绒外套，都是男士比较经典的款式。
叶殊和阮歆不约而同的指了指第一件，“陆庭陌穿这个比较合适。”
唐宁嘉多看了几眼，后知后觉的也表示了认同，那哥们可不就标榜自己是成功人士嘛，穿这个正好。
叶殊给顾珩挑了一件浅卡其色的战壕风衣，阮歆一看就笑了，她走过去轻碰了下叶殊的肩膀，打趣她，“刚聊到《乱世佳人》，你就想给顾珩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欧式风格的衣服了是吗？”
叶殊晲了阮歆一眼，觉得有个知根知底的好友实在是麻烦，你做什么她都知道。
三个人一开始挑选着男士衣服，挑着挑着方向完全跑偏，各自看着自己喜欢的试个没完。
医院里，顾珩趴在枕头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看着坐在靠近门口方向的陆庭陌时不时的抬眼朝外面瞥着，鄙夷的说：“一分钟你能看一百次，没完了是吧？”
陆庭陌轻咳一声，不自在的松了松领带，莫名觉得领带勒的脖颈喘不过气来，“我没看，我就是有点冷。”
“熊样，”顾珩不屑去揭穿他，“话说你喜欢唐宁嘉什么？”
“说了不知道嘛。”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唐宁嘉明摆着跟你不是一路人，你偏偏对她动心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三十一年过得太顺遂，想找点坎经历下？你这不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就是欠虐。
“顾珩你！”陆庭陌简直不想搭理他，“你不能自己春风得意了，就开始对我落井下石吧？”
“我哪春风得意了？”顾珩说着，干脆坐了起来，也顾不上臀疼不疼了，只叹了口气，“你看她，根本就没那么开心，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我能感觉到她不高兴。”
陆庭陌努了努嘴，表示认同，“我的建议是开诚布公的谈，有什么问题面对面解决。”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顾珩头疼的朝后靠，结果后背一碰到床头，他整个人都龇牙咧嘴起来，“真特么的疼。”
叶殊推门看到他这样，着急的将袋子一扔跑过来看他，见后面都有些渗血，忍不住斥他，“让你老实点你就是不听话，伤口又裂开了吧？”
叶殊手中本来拎着的六七个袋子噼里啪啦都扔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陆庭陌脸上，惹得他杀猪般的叫，“你给我弄毁容了姓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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