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新的一天，急诊已经开始了最忙碌的时候。
甄强走了，华强继续带着下一组的急诊轮转生。
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浑身淌着汗水，把衣服都打湿了，整个人的皮肤都是发黄，昏迷过去。身体还时不时摇晃一下，提示着还活着。
嘴角溢出呕吐物。
华强先把她的嘴掰开，掏出异物，平稳呼吸，呕吐呕吐着就是血液，消化道在出血！
华强知道问题十分严重，这么小的孩子，肝脏衰竭。
父母在身后满面都是泪花紧紧跟着车。
见到华强说“救救我女儿吧，求求医生，您一定要救救她，豆豆才八岁。”
急诊见惯生死，当然不会让家长影响到自己的判断，直接进手术室抢救，一边抢救一边打电话给儿科那里要求赶快来会诊。
遇见儿科的急诊华强心里也没有谱，小孩子症状千变万化峰回路转，肝衰竭不是救不活，只是这般急性，人都休克了不知道肝脏损伤有多大，最坏的打算不是肝脏移植，是救不回来！
肝脏移植是要配型的。
短时间华强从哪里找器官？而且看小女孩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是不允许动手术的。
肝功检查出来了，ALt达到五倍之高，凝血酶水平很低，全身代谢出现问题，球蛋白也是锐减。华强看着表格发呆。
“主任。”小实习医怯怯地问华强。
消化道大出血。
只能先输血，补液，做血液透析，看小女孩自己的情况，能挺过来就进一步治疗，如若挺不过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离开了。
赵主任带着两个实习生过来的，一个是谢雨，另一个是甄强，看到甄强，华强笑一笑，就开始给老赵说明情况。
“病人有感冒史，家属喂感冒药过量，肝脏毒害过重，现在是急性肝衰竭，还有肾衰竭。”小女孩刚开始感冒，当妈的看到这个情况就按照说明书喂给小女孩家里的感冒药，女孩还在上学，准备期末考试，想着喂得多一点好的快，按照成人的量的三分之二喂药，说明书上的最大剂量。
父亲不知道母亲已经喂过药，两个人上班时间也是错开的。
白天是母亲带孩子，晚上母亲上夜班父亲照看女儿。又把这些感冒药喂了一遍。
这样喂出来三天，导致从一个感冒到肝衰竭。
华强看着也是心疼，这爸妈难道不知道提前问一问？难道不知道是药三分毒？难道不知道中国没有儿童用药，几乎所有说明书上给的药物量针对儿童都是没有临床试验的，就连华强儿子感冒用药还要咨询一遍老赵。
赵主任来看了一下，摇摇头。“唉，这个我们尽力了。”，说着拍一拍华强的肩膀。
肝脏毒害很严重，短期换肝小女孩的身体也不允许，这么小的孩子，所有的人也只有无奈地站在旁边，看着小女孩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呼吸越来越衰弱。
谢雨看见这一幕心里不忍，上去要推来呼吸机，给小女孩用上。甄强一把拉住谢雨“没用的，减少一点她的痛苦吧。”
手术室外两个泪人，心里揪心的自责，神志不清。
华强走出手术室，被两个人抓住“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样？医生医生！”，两双膝盖摇摇欲坠。
华强冷静地声音里带着残忍“对不起”
三个字，宛如晴天霹雳。
小女孩的妈妈尖啸出来，仿若来自地狱的嘶吼，绝望，阴冷，痛彻心扉。
赵主任推推眼镜，看了一眼孩子，没有停留又再次跑回去。
谢雨还在发愣，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甄强握着。
八年的陪伴，从只会喝奶的粉红色小肉球到牙牙学语地叫爸爸，再到会爬，会走，会跑，会要爸爸抱抱。到上幼儿园时晚间睡前的一遍又一遍格林童话，一切仿若还是昨日。
父亲没有嘶吼，只有伤心，失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呜呜地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泣。
母亲突然失心疯一样跑到父亲面前，又是抓又是打，又是踢“豆豆没了！豆豆没了！豆豆没了！”指甲嵌入没有丝毫反抗的父亲的脸，挖出血，一道一道的。
华强只得再说“孩子还在里面，最后再看一眼吧。”
豆豆没有回光返照，就这么紧闭着眼，不会再睁开。
母亲由嘶吼变成傻笑，抱着女儿的头说着“豆豆乖，豆豆乖，妈妈在这里。”
已经因为刺激精神失常了，华强很忙，也是不忍再在这里呆着，又去做手术了。走前拍一拍甄强的肩膀“在儿科多锻炼锻炼，别怕吃苦。”
儿科比急诊还苦。
华强离开了。
甄强也拉着发愣的谢雨走出去，到儿科楼。
谢雨没有挣扎，眼前都是一张天真的小女孩的脸，刘海打湿，娇弱地躺在那里。
被甄强拉到儿科楼外，听到嘈杂的大人小孩的声音才回过神，看到拉着自己的甄强，一甩手把甄强的手甩开，自己向前跑去，没再回头。
甄强在后边追，也只是苦笑。
赵主任继续看门诊，心里计划明天不坐诊抽出些时间在医院做一期有关儿童感冒的讲座，把有空的妈妈都拉来听一听。
医院经常做这种讲座，由医院里的一线医生给病患家属或者其他普通人科普医学常识或者小知识。
对外公开开放，免费就能听。
一边想，一边看着这次实习生的名单。
“魏静？”嘴里嘟囔，很久前就想要见这个小女孩了，加微信这孩子也没加，难道是平时不用微信？
魏静今天没上班，请假了。
魏静的父亲早上突然心口疼，持续半个多小时，都没缓过来。
魏静慌忙在家里找了硝酸甘油，喂给父亲，含在舌下。
然后就给医院请了假，父亲五十多了，年纪也不小，老年人心绞痛，魏静急着带父亲去看病。
母亲慌忙开着车，一家三口赶到心内科，挂号，住院，做检查，下午去介入室做冠脉造影。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魏静的妈妈手一直在抖动，一边抖一边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妈，不用担心，做支架就是一个微创手术，不到半个小时就好。”说着冲爸爸笑一笑，单手磕磕绊绊把苹果削去大块的皮，喂到父亲嘴里。
魏静的爸爸呵呵笑着“老婆子，你都比女儿多活二十岁了，还没女儿能坐住，小手术，隔壁老王早就做过了，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爸，你安心做手术就行，不用紧张，这是微创手术，术后预后也很好。”
魏静这么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在万方上查冠心病的所有综述，还有介入的有关综述。
心里蛮紧张，但是不敢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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