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浩洋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当中，他两只手抱着头，泪水不断地涌现出来。过了一会儿才抽泣着说：“爸爸看见我把古玉找出来，就急了，想要过来抢我手里的锦盒。邱文强立刻紧张起来，不断地拿刀威胁他不要过来。当时我心里这个恨呀，我也不愿意把古玉交给这个没有人性的赌徒。”
“我趁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顺手操起博古架上的石膏像砸向了邱文强的脑袋。他当时就被砸倒了，扑在我妈身上，刀子就是在那个时候把我妈的脖子划伤了。我和爸爸赶紧把邱文强扔到了一边，忙着找药给我妈处理伤口。”
“等做完这些，我们再过去看邱文强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宫浩洋面色苍白，嘴唇不断地抖着，“我吓坏了，当时就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爸爸蹲在地上半天也没说话，后来他起身把我妈推回了房间里。出来后让我拿扫帚把地上砸坏的石膏像收拾起来，他跟我说没事儿，只要我们不说，没人会知道邱文强死了。”
“然后他帮我一起把石膏像装进一个塑料袋里，让我赶紧去远处找个垃圾箱扔了。我当时都懵了，也没多想，就拎着塑料袋出去了。等我走出小区的时候，爸爸给我打电话说，让我赶紧回学校，千万别回家，跟任何人都说我今天是看完电影直接回的学校，没回过家。”
“我挂上电话想往家跑，爸爸又把电话打了过来，他说他能处理好这件事情，让我放心。还说如果我回家，那一切就都完了，而且就算我回去，他也不会开门让我进去的，让我听话。我没办法，就只能找个地方把石膏像扔了，然后回了学校。那天我一夜都没睡着，脑子里乱乱的。”
宁致远又递了两张纸巾给宫浩洋：“第二天早上是你爸爸给你打的电话，让你回家，是吧？”宫浩洋点了点头：“我回去之后，爸爸已经准备好一个拉杆旅行箱和一个大旅行袋。他说让我坐长途车把这两样东西分别扔到不同的地方，越远越好，但一定要当天回来。还让我穿上他的大衣，戴上他的帽子，另外还找了个大口罩给我。嘱咐我尽量少说话，如果一定要说，就压低嗓音。”
“在北客运站，拉杆旅行箱被偷了，我也不敢去找。只好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车票上了车，到地方之后，我背着旅行袋走了很久，最后发现那片地附近没有人，就把旅行袋扔地里了。然后走回车站，坐车回了D市。”
宫浩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卸掉了身上的重担一样。他苦笑着说：“我回到家里，跟爸爸说箱子被偷了。爸爸坐在那儿愣了很长时间，才让我把头一天买书的发票和电影票留好，还告诉我万一警察查到我们家，该如何说。我说我要去自首，他不让，他说他老了，指不定哪天就不在了，让我留在家里好好照顾妈妈。”
“那天爸爸跟我说，他对不起我和我妈妈，也对不起邱文强母子。这一切的恶果都是他种下的因，所以都应该由他来承受。如果运气好，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在继续一起生活，如果运气不好，那就让他来结束这一切。”
“前天，你们到家里来了之后，爸爸并没有马上告诉我，而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给我打了电话，说他要出远门了，让我一定要听他的话，按他说的去做。我赶紧跑回家，妈妈比划着告诉我爸爸已经自首了。我来到公安局，当我看到他那坚定的眼神的时候，我选择了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回到家里，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爸爸替我顶罪。”
宁致远叹了一口气说：“从一开始你和你父亲就都错了。如果你们在邱文强死后第一时间选择报警，那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变得这么复杂。不过，你现在说出来也不算太晚。”
宫浩洋被带走后，宁致远和陈锋一起又提审了邱立山。虽然见面地点在审讯室，但邱立山只是被安置在审讯椅上，并没有戴上手铐。
邱立山的面色温和，见到宁致远淡然一笑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是不是我快要被移交了？”宁致远抿了抿嘴唇：“邱老师，我不知道我将要带给你的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宫浩洋已经归案了。”
“什么？”邱立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嘀咕道，“怎么会这样，这个傻孩子。”随即急切地说：“宁队长，你别听浩洋那孩子瞎说，这件事儿跟他没关系，他这是想替我顶罪。”宁致远叹了一口气：“邱老师，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坚持了。况且这样对宫浩洋并没有好处，你想让他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和内疚当中吗？”
邱立山怔了怔，老泪纵横道：“是我害了浩洋。如果当初我不把文强接到D市，也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也怪我老了，那晚我把文强的尸体处理好之后，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出去，没办法，只好打电话把浩洋叫了回来。唉，都是我的错。”
“邱老师，事到如今，你也别再后悔了。”宁致远惋惜地说，“邱文强有行凶行为在先，如果你们当天晚上就报警，事情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步。你爱惜宫浩洋，我能理解，但你的这种做法不仅对他没有帮助，反而自己还要承担毁坏尸体的责任，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得不偿失了吗？”
“是啊，”邱立山将双手插进头发里抱着头，“是我老糊涂了，只想着如何让浩洋逃过这一劫，却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再怎么缜密地计划，也没法逃过你们警察的眼睛。宁队长，浩洋还年轻，他今后的路还长，我不求别的，只求你们看在他也是失手才杀了文强的份上，能对他宽大处理。”
宁致远点了点头：“你放心，邱老师，我们会把案子的前因后果都记录清楚的。我想法官也会酌情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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