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过五分，几乎是贴准时间来了崔轩电话。
“来大上海！”崔轩说得很急促。
我没听清楚，问：“上海？这么晚我去哪买机票去上海？”
“大上海！大上海！大上海！”崔轩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重复了三次，分贝一浪高过一浪。
是大上海夜总会，唐进除了AV和李丽莎外，第三个夜晚娱乐项目。也是崔轩一直为之奋斗的理由，他总想着有一天发达后像唐进那样左拥右抱享受奢华夜晚。不过在目前，他身份永远是包厢里其中的一个娱乐项目——唱歌。
我到了大上海后，崔轩正扶着摇摇晃晃的唐进走出来，我上前扶住一把，问：“怎么喝那么多。”崔轩很像看火星人一样看着我：“你没看新闻吗？”我点点头说：“看了，不过我怎么看唐总受打击比想象中的大。又不是没输过。”
唐进从商二十年，前十年是辉煌，后十年是一直输到底的黯淡时代，不过每次输后，他都乐观地下一次。
“谁说我输了！老子还没输！有种再来喝，喂，那个小姐。再来两支马爹利！”唐进突然蹭着身子叫嚷起来。
很快唐进又低声喃喃地安静下来，醉醺醺地摇头晃脑地说一大堆醉话。
“这样子送回家，他老婆连我们都要秒杀。我们送他去酒店吧。”崔轩说。
“不送去李丽莎那里吗？”我不解地问。
“李丽莎？正蹲局子里呢。”崔轩边说边扶着唐进往停车场方向走。
“蹲局子？好好的怎么会……”我满脸惊诧。
“那个电视台台长的符代被抓的时候，她正好也在床上。”崔轩轻描淡写地说着。
但是，却如万丈雷霆，惊天霹雳。
“什么啊！”我停下脚步，差点把唐进和崔轩两人一起绊倒在地上。
此刻，我只想总结，这个世界疯了。
将唐进搬进文华酒店的客房后，我和崔轩走出房间来到酒店大堂，崔轩看着我苦笑了一下，说：“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对吧。”我说：“很多。”崔轩拇指指了指外面说：“走吧，找个地方。”
酒店附近有许多烧烤摊，我们找了个摊位，酒和烤肉还没上来。
我就急着问：“李丽莎是怎么回事。”
崔轩脸上一副很悲凉的感情，“是唐总将李丽莎送给符台长的。”
“不会吧？李丽莎不是他的花季雨季吗？”我大吃一惊。
“也是二奶，花钱养的二奶。”崔轩回答得很残酷。
“李丽莎也愿意吗？”我问。
崔轩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说：“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唐总没开他那辆沃尔沃？”
“好像是……”我记起昨天见到他和李丽莎在大众POLO车上的情景。
“他把李丽莎和那辆沃尔沃一起送给了符台长……”崔轩叹了口气，摇摇头。似乎他也不赞成唐进的做法，但是却很无奈。
这时，服务员小妹把啤酒和烤肉都端上桌子。
我突然明白什么，问：“难道是这次合作计划？”
崔轩点点头，拿起酒杯说：“嗯，不然像我这种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小公司，拿30万就想和电视台一起拍电视剧？虽然是网络剧，但是……换做是别的公司，没个几百万是不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唐总为了实现计划，拿李丽莎和沃尔沃车做交易。”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原本天方夜谭的计划居然能够实现。
崔轩给我把酒杯倒上，“不只这些，拍摄赚了钱，我们还要拿出利润的40%给符台长，还有另外几个电视台领导。”我还听得愣愣的，崔轩碰了一下酒杯我还没回过神。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原来，幻想和现实，差距是如此之大，中间还隔着黑暗的东西。
“可是，李丽莎她是不是自愿的？”我继续问刚才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承认，我同情李丽莎，我是一个很容易同情别人的人，尤其是这个让我很困惑的二奶，一个内心在挣扎想摆脱现实，却要留在二奶生活中的可怜女人。
“……”崔轩把啤酒一饮而净，沉默了半响。
“怎么？”我问。我对崔轩的反应很奇怪。
“是李丽莎跟唐总提出将她自己送给符台长的。”崔轩说完后，独自笑起来。好似在嘲笑世界，嘲笑自己，嘲笑唐进，嘲笑李丽莎。
“她……”我嘴张得很大，几乎呆住了。
我一直以为是唐总强迫李丽莎。
结果却是……
“唐总也很痛苦啊。来，干一杯。”崔轩不知什么时候又把酒杯装满了。
“李丽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她爱上了唐总。她当着我和唐总的面说的。”崔轩看着我，“好笑吧？”
我脸上干笑了一下，是觉得很可笑，但是和崔轩的意思不一样。
“很好笑，是很好笑。既然相爱，为什么还要金钱关系去维系呢？如果唐总不花那么多钱在李丽莎身上，何止30万啊。一百多万都没问题。我不明白，李丽莎为什么要那样做。”
崔轩继续喝着酒，“为自己爱的人主动献身，为了唐总的事业献身，真是感动天感动地，真是孽缘啊。”
我想了想，“我看是李丽莎在报复唐总。”
“嗯？”崔轩怔怔地看着我。
“有这种感觉。”我说。
“算了，说这些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现在要关心的，应该是我们的饭碗问题……”崔轩凑上来神秘地说，“唐总要裁员了，而且是大裁。和解散公司宣布破产没两样。”
“啊！”我差点昏过去。
人生变化太快了，潮起潮落未免太离谱了点吧。
“真后悔呀，我为什么不主动点。小蔡大蔡呀！”崔轩在旁独自抱怨。
“小蔡有男朋友了，还是公安厅的。”我说。
“你怎么知道？”崔轩朝我瞪眼睛，充满绝望。
“她跟我说的，原来她是走关系进电视台的。她家里有人在里面。”
“哦……满世界关系户，满世界包二奶……”崔轩感慨起来。
我叹了口气，拿起酒杯，“来，干一杯！”
“不醉不归！反正明天我们就要失业了！”崔轩大吼一声。
“你能喝吗？”
“放屁，老子让半打！来！”
一阵夜风吹来，带动路旁摇曳的椰子树的沙沙声，像一首疯狂的乐符，演奏在寂静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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