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本官问你，她说的可是真的？“
眉娘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卫殊。
卫殊朝她容色平和的一笑，“没事，你尽管如实说便是。”
眉娘咬了咬唇回道，”没错，我的确是已故陈海的妻子，她...说的都是事实。”
她说完闭上眼睛，心中猛然生出一阵绝望来。
“果真是个荡妇！”
身后，旁听的百姓当中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句。
接着，又不知道是谁将一个鸡蛋砸在她后背上，眉娘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回头看去，眉宇间隐忍着屈辱的神色...
整个公堂顿时沸沸扬扬。
“肃静！”陈大人再次呵斥道，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他看向卫殊问道，“卫小姐，关于这个柳眉娘的身世你可清楚。”
“清楚！”
卫点点头，没有否认。
陈大人听她这么说，感到有些生气，拿起惊堂木又是一声重重的拍下，“荒谬，柳氏是陈家的人，你怎可私自收留做己用？”
“那大人觉得，我应该放任不管，任由她被沉塘吗？”卫殊不甘示弱立即反问道。
陈大人微微一愣，“这...这是人家的家事！”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别说她一个小丫头了，就是官老爷也不大管得着。
卫殊忽地笑了，问道，”那小女想问问大人，在我大秦国的律例上可有注明，谁有资格肆意夺取他人性命的？”
”这...倒是没有，可是这柳氏在立了贞节牌坊后还不守本分，本就道德败坏，有何颜面苟活于世？”陈大人道。
卫殊笑容冷冽，“这么说来，也就是说，从我大秦国的律法上来说，只要这柳氏一不作奸犯科，二不烧杀抢掠，就没有人能随意处死她，
即使她失了德，也应该又官府来做出审判，而不是任由陈家的人将她沉塘，是吗？”
根据秦国的律法，很多宗族家法用来处置人，其实都并不合法。
奈何在漫长的历史年代下来，尽管不合法，但大家也都是这么处置的，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哪怕是官拜丞相，位极人臣，都还要受到宗族的牵制呢，更别说青城这样的小地方了。
有些时候，其实宗族比官府更具权威性。
陈大人有些为难，没好气的看着卫殊，心里暗骂道，要不是看在她上次帮自己在公子面前说话。
要不是公子交代自己要关照好她的话，他早就下令将她扔出去了，这不是在给自己添乱嘛...
“卫小姐，你好歹也算是青城的名门闺秀，何至于牵扯到这样的肮脏事中来？”
陈大人被接连质问的十分无语，无奈之下，只好用卫殊自己的身份来提醒她。
若是一般的女子都是极其重视自己的名誉的，可她这样做，要是在没被陈家人发现之前也就算了。
现在已经有人认出了柳氏，她今天就不应该出面，应该任由柳氏被陈家人带回去才是。
这样一个闺阁女子，居然为一个寡妇出头出现在公堂之上。
以后还有哪户人家敢娶她？
有些时候，夏虫难以悟冰，陈大人其实是更希望这事由陈氏宗族自己来解决，而不是麻烦自己。
毕竟这若是开了先河，以后他这衙门岂不是就一天天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再说了，公子交代他要关照好卫殊，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有损她闺誉的事发生吧？
“大人难道觉得人命关天的事，是小事？”卫殊反驳道。
陈大人无言以对，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
“陈氏夫妇带到！”
说话间，陈海的父母已经被带上了公堂。
陈大人的目光这才无可奈何的从卫殊身上移开，落在上来的这对老夫妻身上。
夫妻两个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双双走上了公堂跪下，”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她们说话时虽然是规规矩矩的低着头，可是在低头的瞬间仍旧在偷偷的撇柳如眉。
陈大人开口问道，“本官问话，你们可认得此女？”说着指向眉娘。
闻言，那老妇这才抬起头，光明正大的看向眉娘，脸上浮起一抹恨意。
“回大人，她就是化成灰民妇认得，她叫柳眉娘，是民妇当年花了二十文钱，五斗米给我儿子换来的媳妇，可是两年前，我儿因意外身故，她便守了寡，我们夫妻两个念她不易，还去求了族长，给她立了贞节牌坊。
要知道，这贞节牌坊，可不是什么人想立就能立的。
但凡立了贞节牌坊，那都是脸上家门有光的事。
可谁知，这柳氏天生婬贱，竟然暗地里与外男私通。
我们劝阻无用后，族长没办法，怕她这样的妇人辱没了宗族，便决定将她沉塘。
谁料在沉塘当日，她的奸夫竟又来救走了她。
可怜我们两个，一把年纪了还四处找她不到，没曾想她如今竟在大户人家过起好日子来了！”
陈婆子说的声泪俱下，使得公堂下，但凡闻言者都忍不住同情他们，而唾弃柳氏。
就连陈大人也看不过去了，厉声质问眉娘，“好你个德行败坏的柳氏，本官问你，你公婆所说可是真的？”
千夫所指之下，眉已然有些信念崩塌了，她抬起头，冷冷的扫了自己公婆一眼，承认道，“没错，她们说的是真的，不过，当日救我的人却并非是我的情夫。”
“柳氏，都这个时候你还想要维护那奸夫吗？他若于你没有纠葛，又何必在你沉塘当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救你？”陈婆子质问道。
眉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咬咬牙却没有说话。
当日救她的是大小姐，她不能再把大小姐拖下水了。
可是说来也奇怪，今日距离当日其实并未过去多长时间，何况卫殊今儿也同样是一身男装打扮。
这陈海的父母怎么就楞不往自己身上看，就像死活认不出她一样呢？
就在众人都当眉娘没有反驳就是认了的时候，卫殊又开口了。
“我可以作证，那日救她的并非什么奸夫，不过就是个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路人而已。”
话音落下，眉娘诧异的看向她，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低低的呢喃了两个字，“小姐...”
陈家两个老东西也侧过头看向她，眼中第一反应是惊艳，接着是疑惑，觉得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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