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就连笠翁先生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有些出神。
暗道，这个女学生还当真是什么都敢说！
“既然你不认同以无为治国，那还有儒家的仁孝和法家的赏刑上大夫，赏罚分明，你觉得哪家学说更适应于当今之大秦？”
笠翁先生的眼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毕生所学都偏向儒学，他一直都认为，这个种族想要源源不断的流传下去，就必要有一种近乎神明般的信仰之力量。
而文化则是这力量的根源，所以这些年他一直致力于游走大秦各地，开设学堂，授人子弟。
就是希望把儒家的仁孝给传承下去。
卫殊继续道；“儒家讲究以仁孝治国，可当今之天下，在我大秦以外的境地仍到处随处厮杀的战场。
若天下的男儿都丢下手里的武器去拿起书本，将来一旦敌国来犯，
难道要我们大秦的读书人拿着书本去打仗吗？
还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忠义仁孝一个个的排着队去殉国？”
这番话略有些讽刺的意味，笠翁先生神情凝重，在坐的学子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
这丫头完了，笠翁先生可是当世大儒的代表者，
她竟当着先生的面贬低儒派，不是自己找死吗？
“荒谬！”
一直没有说话的笠翁先生放下了手里的羽扇，带着隐隐的怒气，一张横眉冷眼的脸上，幽深不可见底的眸子疑惑的扫过卫殊，冷冷道；“你一个女子怎的有如此好战之心？
殊不知以刀兵治天下，必定不长久，唯有以仁义道德方能长久治国。
要以你的意思，那咱们大秦就不要读书人了？一个个都充作莽夫拼举国之力与帝国厮杀？”
“哈哈...“
笠翁先生怒气冲冲的问出这番话，底下的学子都开始笑，唯有徐离家那三只是真的在替卫殊担忧。
笠翁先生可是连徐离家的极为帝师都推崇备至的人，
这丫头倒好，一句话就给得罪了。
卫殊平静的勾起唇角，继续说道；“学生不才，却觉得先生此言差矣，学生方才所言并未有半分贬低儒生之意，
只是觉得当今之世，正出于大争之氏，若一味的以仁义仰人心，怕是适得其反，更会将原本善战的狼训话成温顺的羊。
若大秦在外敌未灭之前，就先被自己的理念所弱化，那是非常可怕的。”
笠翁先生细细品着她的这番话，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儒学用在当今之事是有很多弊端的，
但毕竟它能带来的好处也多不是吗？
怎么就被这丫头贬低成了鸡肋？
“既然黄老学说和儒学都被你所摒弃，难道你更支持大秦以法治国？”
卫殊想了想用后世评诸子百家当中的一句话来概括；“如今大秦四面环敌人，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
就如同历代以来的每一朝，以武定国，以文治国。
而现在外患未除，尚未到以文治国的时候，理应严修律法，刑上王孙。”
笠翁先生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的胡须，虽然他不觉得儒学哪里差了，可是却又无用反驳。
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然输给了自己的学生，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吴刚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她怎么可能有如此的见地？
难道真如青城的流言那样，她生而不凡吗？
沉吟许久，笠翁先生才恍然回过神，再看向卫殊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份尊重。
道了句，“你坐下吧。”
说完，“笠翁先生沉着张脸起身缓步而去。
这堂课还没到点，先生就已经先行离去了。
有些看的不清楚的学子，脑子得出的第一个结论解释，卫殊真是将先生激怒了。
然而笠翁先生到底有没有生气，接过未可知。
卫殊坐下徐离家的两姐妹立马就围了过来，“啊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呀？”
“是在，而且都还是家国大事，可是我们的爹娘从来不让我们学那些，还说女孩子只要学会料理后宅，做好女工相夫教子即可，
从前我看大家都这样，便也觉得没什么，可是方才看到先生被你怼的无言以对，
我又好喜欢你这样子的人，谁说女子的见识就一定比男子要短呢？”徐离安自顾自的说着。
卫殊莞尔一笑，“我那些话呀，都是照搬从前一格先生所讲的，不值得推崇。”
她说的这是实话，可徐离安她们却只当她是谦虚了。
“阿殊，你就是太谦虚了。”
徐离慧也跟着道；”可不是...”
卫殊笑而不语。
笠翁先从学堂里出来，就去了徐离府别院的一处凉亭，凉亭三面环绕着翠竹，正面是一片点缀了水莲的人工湖，景色很是怡人。
“先生这是有心事？”一个男子的爽朗的声音响起。
笠翁先生一心注视着池塘里的鱼，并未回头，但仅凭声音他就知道来人是谁。
“大朗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该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了，我也偷的半日闲，特来找先生讨杯酒喝。”
男子说着目光落在了一旁放在大理石桌上的酒壶。
笠翁先生这才扭过头，看着一身宝蓝色锦衣的男子，哈哈一笑，“只怕你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男子面上表情一凝，即以被点破了心思，索性开门见山道，“听闻你今天的辩论输给了自己的女学生？”
当世大儒，可以不如自己的学生，但觉得不能逊色于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
“我打听了一下，那个丫头是卫家的孩子，前段时间身上还出了件怪事。”
笠翁先生听了挑没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男子勾起唇角，继续道；“我们家那三个孩子唤她阿殊，两个月前身染重疾不治身亡，可都下葬了正在掩土时她又活了过来，
因此，前一阵还在青城闹了挺大的风波，就连她的未婚夫都与她推了婚，不过我看着她跟我们家小四倒是挺合得来，
虽然这门第是低了点儿，但我就喜欢这姑娘她有灵性，而且你别看她年纪小，就是做生意也是一等一的厉害，最近可是让青城好几个家族都吃尽了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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