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凯楠等了很久,都有两个人没走。
他皱着眉头,翘着二郎腿,慢慢地,因为无聊哼起了歌。他的歌声很低沉,随着晚风飘散在空中。
那两个人似乎听到了他的歌谣,朝他走过来。李凯楠微微眯了眼,也很期待究竟是谁那么晚还逗留在这里。
没想到是各自拎着个垃圾袋的安好和晚寒。他们站在他面前,手上的垃圾袋鼓鼓囊囊,装了不少。更让他惊奇的是,晚寒这个出了名的面瘫,居然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安好打着手电筒,问李凯楠,“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李凯楠哼了一下,心里有些尴尬,“要你管。”
安好咧嘴笑起来。李凯楠不爽地侧头,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家伙笑起来有种岁月安好的温暖感觉。
“听说今晚会有萤火虫,真期待啊。”安好说道。
李凯楠沉寂了一下,而后说道:“不会有了。”
安好愣住,而后认真地说道:“会有的。”
“灯光都将它们吓走了。”李凯楠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跟她争论这么无聊的话题。
安好挑眉,“现在没灯光了。”
“……”李凯楠忽然在理直气壮的安好面前,觉得自己是有些消沉悲观了。
是啊,万一有呢。
就算没看到,那些萤火虫在今晚也还活着,在某些他看不到的地方飞动着。
没人知道李凯楠的这些想法。
安好和晚寒将垃圾袋放下,挨着坐下。她抱着膝盖,呼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将脑袋歪向一侧,默默望了那栋小竹楼一眼。
不知道徐洛屹还在不在。
她又猛地摇摇头,有些丧气地将下巴抵在手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萤火虫都没出现。夜晚渐渐变凉,天上的星子也越发闪耀。安好有了些睡意,也不好意思跟晚寒说。
忽然,后背搭上一只手,她心跳慢了半拍,缓缓回头,对上徐洛屹那张熟悉的脸。她张大嘴,微微诧异。
徐洛屹什么都没说,在她的另一旁坐下。安好局促不安,可是晚寒却丝毫不吃惊,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李凯楠看着这三个人,觉得甚是有趣。他本来打算走的,却因为好奇继续留了下来。
安好皱起眉头,右手抠着左手。她心里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都是她很重要的人。都能陪着。从这方面来说她内心的负罪感得到了减轻。
她深深看了眼晚寒。他面无波澜,只是跟徐洛屹一样静静坐着,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忽然,他偏头,轻轻对安好说道:“你要睡就靠着徐洛屹的肩膀睡一下,有萤火虫再叫你。”
安好张大眼睛,睡意全无。她望着晚寒,心忽然像被刀子慢慢划过。全身都冷了。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好。”
慢慢将头靠在徐洛屹的肩膀上,再强迫自己闭上眼,安好一系列动作如同报复般行云流水。她听见徐洛屹轻轻叹了口气。
很轻很轻,差点就被忽略了。
安好微微皱眉,又睁开眼。她忽然想抱着徐洛屹痛哭一顿,想被他痛骂。
叫徐洛屹来,是他的主意吧。
这就是他的答案么?
忽然,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有些发凉的手握住,一如十几年前。
安好抬头看了看徐洛屹。他的瞳孔是暖褐色的,几乎藏不住心事。安好在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毫无保留的温柔。
脑子里所有爆开的胡思乱想忽然停歇下来,不再折腾。安好动了动嘴唇,有些疲倦地再次闭上眼。
为什么十几年的友情会一夕之间变得复杂?
为什么那天要在南瓜马车里握住她的手?
为什么感情不能像解数学题,一步一步地走,就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真是奇怪。
“是萤火虫!”
耳旁传来李凯楠的低呼,安好睁开眼,不远处的树林中真的有点点萤火在摇曳。她怔怔地看着,那些萤火越来越多,不断在黑幕中划下转瞬即逝的光痕。美得让人窒息。
今年,这些萤火虫还是如期而至了。满眼碎掉的星子,幽幽的萤火,耳旁还有虫子的嘶鸣,树叶哗哗的声音。安好忽然就落泪了。一开始还好,滚了几颗泪珠,可到后面,她就抽泣起来。
徐洛屹默默望着她,突然猛地将她抱在怀里。
像以前读的童话一样,王子牢牢地守卫着自己的公主。
而大魔王,坐在一旁,也注视着这个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公主。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他的眸子很黯淡。
他很不喜欢公主被王子抱着。
可是是他做出的选择。他经历的东西很多,他看得懂的感情,也很多……
公主对大魔王,只是叛逆的崇拜……
他无声地起来,看了李凯楠一眼。李凯楠耸耸肩,收起折叠椅,顺手拎着垃圾袋跟着晚寒一起走。
走过了一段路,李凯楠晃晃手电筒,问晚寒,“哇靠,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逊货,没想到还有这种伟大牺牲精神。”
晚寒不说话,很快就会到分岔路口,然后他就可以一个人静一静了。
谁知道李凯楠还在说话,聒噪得就像乌鸦。晚寒忍着不耐,有点想不明白他之前设计对付的人,居然还有这一面。
“我知道你喜欢她,”李凯楠忽然目光锐利,笑了笑,“你也很牛叉啊,为了她可以去利用那群老到脑子生锈的高层来对付我。”
晚寒停下来,冷冷地凝视着李凯楠。
李凯楠呵呵了一下,不敢正对上那让人发寒的目光。
“你对她动手动脚这件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偿还给你。”晚寒勾起嘴角,李凯楠却觉得冷得就像天上的月亮。
“等你来KR俱乐部的时候,我再慢慢来吧。”
李凯楠被噎住,“你就不怕我告诉她这件事?”
“……她那么聪明……”晚寒抬头,有些寂寥地看着头顶上高高在上的星子,“猜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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