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样话的邵彦之眼睛里发着光,已到不惑之年,似乎也已经达到了不惑的境界。
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是即使至死,邵一凡都未能明白的。
这时候他脑海里想起曾经薛灵跟他说,父亲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也正是因为这颗初心,即使夫妻俩曾生活拮据到靠借钱度日,她也未曾有过一刻要离开父亲的想法。
“但是这个题材,太敏感了,根本没办法过审,如果拍了却无法上映,那有什么意义呢?”邵一凡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邵彦之放弃的,但是想到邵彦之会因此而丧命,他又不得不泼着冷水。
“不是上映就代表又意义,你等着,我给你看个东西。”邵彦之去了书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光盘,招呼着邵一凡开电视,就要放映。
“是什么?”
邵彦之神秘的不说话。
黑屏之中先是哇哇哇的婴儿哭声,黑色缓慢淡出,哭声渐小,一个才一个多月的婴儿在男人的手臂里吮吸着奶瓶。
那个男人是邵彦之。
他怀里婴儿的身份自不必说。
这似乎是邵彦之记录的他的成长轨迹,从呱呱落地到牙牙学语,从整日睡躺到蹒跚学步。他一岁多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似乎就对邵彦之的镜头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邵一凡能看到每次镜头出现,他都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镜头前,保住镜头不撒手,镜头里记录了他拍镜头的手掌,亲镜头的大圆脸。后来邵彦之就给了他一个玩具相机,他就抱着相机坐在原地笨拙的摁着,还自动配音。
邵彦之的画外音非常骄傲:“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再大一点的时候,他的玩具就更新换代了,变成了一个可拍摄的微单,最亲近的妈妈成了他的模特,屁颠屁颠的跟在薛灵后面,她走到哪里就拍到哪里。
这都是些随手记录的素材,硬生生被邵彦之组合剪辑成了一个半小时的电影。
父子俩都看得很认真。
邵一凡的心情更是复杂。和大人一起看自己小时候的尴尬,看到另一个时空里自己的微妙,曾经还埋怨过邵彦之不爱他,原来邵彦之在背后竟然做了这些……
片尾曲是他奶声奶气唱两只老虎的歌,在一字一顿的歌声中,邵彦之神秘道:“还有半小时的惊喜哟。”
邵一凡便继续看下去。
最后半小时咋一看不明显,但越看越熟悉,这些镜头竟然都是那时候小小的他拍的一些素材。邵彦之发挥了他超强的剪辑才能,把这些镜头重新组合,加上专场和配乐,那些粗糙毫无技巧的拍摄场景,地上缝隙里的草,搬食的蚂蚁,游乐场里的沙地,爸爸的拖鞋,妈妈的微笑,娃娃的童言童语……竟然很有童趣的意味,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最后的画面在钢琴版的两只老虎中逐渐结束。
这是邵一凡两辈子来第一次看到这段非常规的影片,内心的震动不亚于看了一场商业大片,甚至更加感动。
“怎么样?”
邵一凡不知道该说什么,摇摇头,眼睛里又含着两汪泪。
“这部,也算电影吧,同样没有上映,你觉得有意义吗?”
“你……怎么从来没给我看过?”
邵彦之咳了一声:“我给你看过的……你初二生日嘛,我不是送给你一个礼物,就是这个。”
邵一凡回忆了一下,他竟然完全没有印象了。
“第二天发现在沙发缝里,我以为你不喜欢,就收回去了。”邵彦之笑道,“没想到竟然今天和你一起看了。”
“我很喜欢。”邵一凡揉了揉眼睛,吸了口气,“谢谢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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