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坠星地】
“……星宿官待的地方，怎么看起来这么瘆得慌？”张尺素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摇摇头，但那种诡异的被窥视的感觉仍未散去，“还是说其他几重天界……审美堪忧？”
方才他们一行人破云而飞，越飞越发现高处分布着很多黯淡灰色的圆形物体，像是那些原本璀璨的星星，失去了光华和生命力，就变成丑陋平常的石头。
蒋藏弓方才指的那一颗，第一眼看去把他们吓了一跳——因为那物体上像是忽然睁开了一只眼，就如正常人一般的，有眼白、有瞳孔的眼睛。但等他们靠近，眼睛又不见了，仿佛他们看见的只是幻觉，那个东西，就真的只是一块形如石头的不明物体而已。
白久放慢速度绕了一圈，几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有蒋藏弓嘀咕了一句：“这石头上纹路好奇怪啊。”
平心而论，那模样的确奇怪，就像是人的五官被拉扯、挤压后揉成一个不规则的圆，鼻子不是鼻子，耳朵塞在嘴边，但该有的一个也不少。
只不过自然界造化的鬼斧神工，除了精妙绝伦的那些，也还有大批过分随便的，糟践成什么鬼样子的东西都有，像人的像妖的四不像的，要非说这玩意是因为长得丑而有蹊跷，实在不算个有力的理由。
“晬天界以前不是这样。”白久道，“更天界和晬天界，是九重天里唯二两处没有白天的地方，星宿官们推演世间星辰变化，窥探比我们已知的三界更广阔的空间奥秘。”
“正常情况下，这里是离星辰最近的地方，人世间只能看到一点光亮，这里却能看到星星的本体，会有些碎裂或者半死亡的星聚在一起，雯华似锦，四处漂浮，颜色也很漂亮。”
“四、五重天界的风貌，跟星宿官的状态有关，如今这样……”白久扫视了一圈周围，“我猜想，上界状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蒋藏弓：“师娘说的，感觉这里原来的样子就像宇宙似的……是不，师父。”
“嗯。”张尺素想了想，“继续往上吧，这里要是有问题，我们迟早会遇到的，犯不着停在这里浪费时间。”
众人都觉得有理，便继续前进。
天幕已经成了无尽无穷的黑，越往上，越发现那种石头一样的东西逐渐密集起来，甚至于，有些大小不一地挨在一起，像一大片密集诡异的珊瑚礁。
蒋藏弓觉得自己密集恐惧症要犯了：“……我日。”
“停。”白久顿住身形，“这些东西是活的。”
肉眼看去，那些东西依然安安静静漂浮在自己的位置，实在没有哪里表现出一点儿“活”的样子，只不过它们越来越密集，继续往上一定会碰触到，自然是小心为上。
天幕倒扣如碗，而碗壁上寂静若死，危机重重。
“君上，这些东西……若臣所料不错，怕是在进食。”随行的小队里有龙，有朱雀，有麒麟，俱是六重天各族的精锐。朱雀一族跟来的乃是位年轻的女性祭司，名为南朱，她看着四周，道：“昔年元尊布星创轨，臣听闻，最初诞生的星子，并无神志，只会吞噬。吞得多的，就亮些，也能更早化出星宿神官，少些的就暗些。”
“眼下虽不知究竟为何，但想必君上也感觉到，它们体内有灵力活动，且波动激烈。”南朱顿了顿，低声又补了一句，“似多胎存于母体时，抢夺营养、互相吸收。”
这形容带来的画面感非常强烈，也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日月倾覆时，群星坠灭。”白龙的身躯在极暗之中如同白练，恍若此方世界唯一的一点光，“九重天可能真的要完了。”
“这些星骸会无差别吞噬接触到、或是附近的生命体。”南朱道，“君上，不若由臣开路，试试驱散它们……”
“不必。”白久张开嘴，吐息出一团白雾，“你们靠后点。”
下一刻，猛烈的飓风忽然卷起！
死寂的五重天就像遭了一场末日浩劫，呼啸的狂风扫荡着天幕，无数大的小的、零的整的星骸被卷到两侧无穷远，有些被风刃割裂，支离破碎，有些直接成了齑粉。
浩瀚苍穹间，龙卷风呼啸而过，摧枯拉朽。
张尺素被风刮得有些睁不开眼，却忽然有了些模糊的画面涌入脑海——一大片靛蓝夜色里，有一只手随意勾勒，便有细碎星子洒落天际，银光粼粼似水，万物萌动。
那是这灿烂世界的初始，静默如谜，却又心旌神摇。
应龙神力之下，那些星骸散去，露出一片干干净净的空间来，而众人仰头望去，心里都是一惊。
远处的穹顶，覆盖着密密麻麻一层痂壳样的东西，阻隔了他们向上的路——而那些东西，仿佛还在疯狂蠕动，几乎可以听得到啃咬撕扯的声音。
“……”蒋藏弓一把捂住嘴，别过眼不敢再看，生怕一个不小心，看吐了，恐怕要被师娘杀了祭天。
“是这两重天界的星宿官……都成了这个样子么？”张尺素盯着这恍若地狱的场景，厌恶道，“凡人修仙，修的是什么呢？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变成这副鬼样子？”
“究竟是我理解不了，还是这世上的仙神都疯了？”
“贪欲过了界，伤人伤己。”白久冷笑了声，“蠢的那些，活得与天地同寿，依然参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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